第331章 交代與不交代
事實正如瞿式耜料想的那樣，他以首輔之名向滇中發文詢問封王之事，趙銘道如實回複，而瞿式耜則直言是矯封，要趙銘道給一個交代，而早已準備多時的替罪羊陳邦傅直接跳出來，直接上書朝廷。
陳邦傅直接把矯封之事攬下來，在奏疏之中解釋：臣師武出疆，謹遵便宜行事之節，為抗清大計，恭封魏王。
而這一奏疏也在朝堂之中引發了軒然大波，以瞿式耜為首的楚黨和以李成棟義子李元胤為首的東勳為此爭吵不休。但這兩黨態度有共同點，那就是矯封之事斷然不可承認，不能封趙銘道為魏王，敕書之中所言節製天下兵馬等權柄更是斷不可行。
但是兩黨之間也有區別，東勳經過一輪爭吵之後，拿出了一個明確的態度，首先要收回不該有的權柄，其次就是要求趙銘道與李成棟對等，如果趙銘道封王，那麼李成棟也要封王。
但以瞿式耜為首的楚黨內部眾說紛紜，迂腐的士大夫絕不承認矯封之事，即便逼著趙銘道造反也是在所不惜，他們大言炎炎，倒也有理有據，魏王是大國之封，不可加封異姓，封趙銘道為魏王並非典製，趙銘道既知道是矯封之後而沒有請罪，那就是脅封之逆舉。
但是瞿式耜算是個明白人，他可不會冒著趙銘道造反的威脅把矯封徹底去除，在於川黔呂大器，湖廣瞿式耜、堵胤錫等楚黨領袖討論之後，提議收回不當權柄之外，另外封趙銘道為二字王、郡王，而不是魏王。
行在。
“皇上，趙銘道有奏疏到了。”瞿式耜見永曆出現，起身說道。
永曆忐忑不安了這些時日，問道：“他怎麼說，是否請罪？”
但問出這個問題，永曆也覺得自己問的太蠢了，趙銘道有恃無恐，又是自導自演，請罪做什麼？難道士大夫的唾沫星子能讓這麼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卑躬屈膝嗎，這是絕無可能的，永曆歎息一聲，坐在了禦座之上，說道：“瞿先生，你說吧，趙賊是個什麼態度？”
瞿式耜如實說道：“皇上，趙賊說，前次封賞雖然是矯封，但滇中、桂南與粵西三地，紳民與軍隊都已經得知，慶賀過了，若是貿然該封，恐有民亂兵變，因此........。”
“他趙銘道就是以造反脅迫於朕。”永曆雖然早早就知道趙銘道是這麼個心思，但還是忍不住發怒了。
瞿式耜等了一會，待永曆的心情略微平複，繼續說道：“趙賊請用原魏王爵與魏王寶，另給敕封一道，不當之權歸還天子，不求殊恩，隻求魏王爵位。”
瞿式耜覺得這也算是一個折中的辦法，雖然楚黨眾人不想封一字王，但事已至此還能做什麼呢，趙銘道肯退一步也是難得了，但瞿式耜也知道，魏王爵不動，他封賞其他爵位也不能動。
永曆氣的氣喘籲籲，拳頭狠狠的砸在了禦案之上，問道：“朕若不許，朝廷不許，他趙銘道會如何？”
瞿式耜則是說道：“趙賊在奏疏之中已經言明！”
“如何說的？”這倒是永曆所沒有想到的。
瞿式耜展開奏疏，念誦了其中幾句：“.....矯封之事，非臣所願也，殊恩不受，王封難承，而臣一心討虜，誌在光複，待天下平定，功成之日，聽天下公議！”
永曆喘著粗氣，問道：“瞿先生，這......這又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聽天下公議，什麼叫殊恩不受........他趙銘道這到底想要幹什麼啊？”
而瞿式耜卻是早已明白了趙銘道的心思，矯封之事，鬧歸鬧，吵歸吵，但不能耽誤他幹正事，正事就是北上討虜。瞿式耜說道：“皇上，微臣自兵部得聞，趙賊兵馬已經進入川黔境內，與忠國公、匡國公的軍隊發生了衝突，趙賊這是要一心北上，擴充地盤，卻是以討虜之名，行作亂之實呀。”
“瞿先生，你的意思是說，趙銘道不會帶兵來肇慶，而是向川黔而去，甚至還有可能北上陝甘？”永曆則是用另外一種眼光看到問題。
而瞿式耜則是認真點頭，天底下沒有人比他更明白為什麼會出現矯封之事，一切都是因為趙銘道北上川黔的路被他堵了，趙銘道要擴張地盤被他限製住。而趙銘道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製造一個更大的問題來掩蓋另外一個問題，現在朝廷內外討論的都是如何給趙銘道合適的封賞，如何避免趙銘道起兵造反，至於趙銘道派兵北上，染指川黔之事，倒是沒有多少人關心了。
瞿式耜甚至不敢把其中內情挑明了，他清楚，如果讓朝廷知道了矯封之事的始末原委，特別是讓這位皇帝知道，那自己結局肯定會很慘。
而永曆則是絲毫不在乎什麼川黔的歸屬了，在他眼裏，趙銘道已經是尾大不掉，朝廷難以駕馭，再擴張一些，強大一點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也控製不住，隻要不造反，一切就都好說了。
“這就好，他不造反就好，不來肇慶就好啊。”永曆長出一口氣，依舊喃喃自語：“趙銘道就是一個活曹操啊，朕可不能當漢獻帝，絕對不能，絕對不能........大明江山，祖宗的社稷不能亡在朕的手裏，不能呀........。”
永曆唯一關心的就是這些，對於如何解決矯封之事，他已經完全不關心了，在了解了他自己想要知道的，永曆嘟嘟囔囔的離開了正殿，把瞿式耜仍在了一邊。瞿式耜看著皇帝的背影，也是無奈，眼見龐天壽沒走，問道：“龐公公，皇上這.......這........。”
龐天壽說道：“皇爺的意思很明確了，趙銘道不能造反，也不能到肇慶奪權，如此而已，其餘的都仰仗您首輔大人了。”
“這還用說，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怎麼給趙銘道那邊交代呀。”瞿式耜焦急說道。
龐天壽笑著說道：“依著咱家看，這您得和東勳的幾位話事人商量，若是商量不出來，索性就不要交代了，反正趙銘道也沒有催促不是嗎？首輔大人，為了皇爺，為了大明，矯封呀，交代呀都是虛的，把湖廣打下來，和江西、廣東連一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