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三知閣
三知閣原本隻是昆明某位士紳為其愛妾築的別院,愛妾頗有文采,因此整備的非常雅致,特別是藏書樓更是一絕,然而經曆了沙定洲與沐天波兩次變亂之後,士紳一家都死於戰火,這三知閣也就被一商人盤下,做了酒樓,隻招待達官貴人,但七月份的時候,一群士子來到了三知閣,改變了這裏的命運。
其中翹楚便是王谘翼的侄子王乾,王乾是王谘翼三弟的兒子,沙定洲之亂死在了楚雄城,托付於他,而王乾自幼就有文名,有身為大學士的祖父王錫袞親自調教,此番來昆明是參與鄉試,盤下這三知閣與人切磋文章,討論時事,其伯父王谘翼又擔任雲南提學,所以更是聲名廣播。
隻不過王乾為人孤傲,言談多有得罪人的地方,文人好名,多有人上門挑戰,此番恩科,魏國公又請旨,準許大明各省秀才都可到昆明考試,所以昆明城內才子極多。累月以來,不少秀才在三知閣,對對子、作詩、作畫。切磋文章,兵事國事縱談古今,王乾都能應付得當,而不少士子與其切磋,或展露才學,或別有所長,王乾非但不惱,反而把人安置在了這三知閣中,一時間,三知閣成為昆明士林縮在,而三知閣中隻有七間房子了,隻有得到大家公認的才學之輩,才可入駐,七月末的時候,七間住滿了,被人稱之為滇中七子。
“王兄請留步,真不愧是我雲南名家忠臣之後,在下佩服。”
“是啊,今日多有得罪,馬兄和王兄可不要生氣。”
十幾個參加鄉試的學子從三知閣之中走出來,相互抱拳,對王乾等七人都是連連讚歎,滇中七子都是抱拳表示承讓,待送出門,王乾說道:“諸位兄台,明日可再來切磋,再有三日就要考試了,愚兄讓人在此擺下鯉魚宴,諸位明日來,一飽口福,二求個鯉魚躍龍門的兆頭,為鄉試暖暖場。”
“哎呦,多謝多謝。”這幾個新來的士子都是四川趕來的,挑戰失敗後,對王乾等很是佩服,連連道謝。
一群人謙讓一番,這才退去,王乾等滇中七子進入三知閣中,馬之聞說道:“王兄,這應該是最後一批了吧。”
王乾略略點頭:“這幾位來自重慶府,想來是最後了。”
馬之聞:“也好,那今天可以好好歇息了,為了咱們大事,不如今晚喝幾杯吧。”
這馬之聞是昆明本地人,文采是有,但與王乾不能相比,但人家有辦法,博有忠孝之名。沙定洲作亂占領昆明,馬之聞的父親並未投敵,而在王應熊光複昆明時,馬之聞父親也出來做官,但從滇西返回的沐天波可不知道這些,衝進昆明一陣亂殺,馬父死於亂軍之中,年中時,馬之聞聽聞沐天波已經回到昆明,為魏國公效力,專門在城門等了幾日,遇到沐天波出城,指著鼻子破口大罵,被抓了起來,可巡撫衙門問清楚緣由,不得已又放了,由此馬之聞聲名鵲起,成為了滇中七子之中的忠孝士子。
王乾到了昆明,略一拉攏,馬之聞立刻與之結盟。
大家一起進了正堂,秋意正濃,又是連日下雨,三知閣的酒家上了一個羊肉鍋子,待菜品上齊,王乾舉杯說道:“今日諸位兄台又展風采,讓重慶俊傑都甘拜下風,彰顯我滇中文氣,來,舉杯,同賀!”
滇中七子紛紛舉杯,馬之聞說道:“隻是可惜,講談社那些人都成了縮頭烏龜,不敢與我等比試,實在是遺憾。”
另外一人說道:“不日明日我等去講談社約戰?”
王乾擺擺手:“不可不可,此事愚兄已經問過伯父了,一來講談社今日就已經放假了,許多學員不在社中,二來,趙賊已經回到昆明,且講武堂的武弁被授權協助鄉試,此時不宜節外生枝!”
馬之聞把酒杯砸在桌子上,氣憤說道:“真是可惜,不然我非得讓這些趙賊豢養的無德之輩好好丟丟臉麵!身為士大夫,竟然向趙銘道這等國賊奸臣屈膝,受其蠅頭小利,聚結成社,企圖霸占鄉試科名,實在可恨,可恨!”
“失德失節之人,就算僥幸得中,也是我士林中的恥辱。”幾個士子也是憤憤不平起來。
大家嘰嘰喳喳議論了很久,馬之聞喝了幾口悶酒,忽然問道:“王兄,王大人身為我雲南提學,經理鄉試之事,今年的恩科,是否真如坊間所傳,是趙賊籠絡士人,培植鷹犬的陰謀?”
王乾歎息一聲說道:“伯父一直觀察,參與鄉試,可也沒有發現什麼貓膩。”見眾人麵帶失望,王乾又是說道:“不僅是伯父,本科雲南主考張同敝張大人也是沒有發現端倪。鄉試大部分是按照朝廷的規矩,主考是張同敝大人,那是首輔瞿大人的學生,定是為我士林著想的,而副主考也是張大人的同年,一應同考官十二人,雖然比往年多了一倍,但也是按照規矩揀選的。
不合規矩的也就是外省可來考試,但已經定下來了,今年雲南中舉者六十人,外省考生,四十選一,不計入雲南名額之中,這也是大家所公願的。再有就是科場秩序由講武堂學員負責,但他們也隻是參與,內中關鍵還是伯父委派的人,其中不少是桂林和肇慶來人,而號卷更是不許講武堂插手的。
唉,總之,是沒挑出什麼大的不是來。”
“如你所說,這次恩科,倒也還算公正了?”有士子問道。
王乾無奈的點頭,而馬之聞則是認真說道:“不可,不可輕率論斷!趙銘道,國賊也!天下第一的奸臣,如此安排鄉試,定然是有陰謀在,隻是主考、提學都是堂堂正正之人,君子所屬,看不透奸賊的奸謀。”
“可不論什麼,都要有真憑實據才行呀。”王乾說道。
馬之聞道:“真憑實據!哈哈,龍虎榜一放,就是真憑實據,不管趙賊耍什麼陰謀,肯定都在龍虎榜上,若是大量講談社的無德之人竊居其上,那就是趙賊把持恩科的證據!”
“對對對,到時候龍虎榜一放,看看上麵的人,咱們就知道究竟有沒有陰謀了!”王乾也是微微點頭。
馬之聞卻是堅定的說道:“肯定是有的,王兄,講談社那些人平日是什麼水平,大家心知肚明,斷不可進了講談社幾個月就能一飛衝天吧!不然,咱們七個在這三知閣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他們怎麼不敢來迎戰呢?
講談社二百七十多個人,若是中舉一兩個還說的過去,若是多了,肯定就是有人操弄的。到時候咱們得把這事捅破了,攪翻天!”
“是,今年的恩科不同往日,大家更是要重視呀,往年大家爭的多是名,今年卻是咱們雲南士林的生死存亡呀!”
三知閣樓下,小二擦著桌子,而掌櫃則在桌上寫寫畫畫,小二看了一眼,問:“掌櫃的,您這是寫什麼,王秀才他們的宴席還用記賬嗎,咦,您這似乎也不是記賬呀。”
掌櫃倒是不在乎小二看,因為小二根本不認字,掌櫃的豎起手指讓他閉嘴,仔細聽樓上滇中七子的話,一邊聽一邊記,一直到上麵散了,小二要上去收拾桌子的時候,掌櫃說道:“你看著店,我出去一趟,一會就回來,有人問起,就說我不舒服就是了。”
“是,掌櫃的。”小二笑嘻嘻的看著他把那寫的紙放在懷裏,說道。
掌櫃瞪了他一眼,說道:“不要和那些秀才公說不該說的,惹了禍,誰也幫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