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善後
趙銘道聽著楊畏知把話說完,算是聽明白了他的心思,問道:“楊大人,你說督師大人為什麼不擒你?”
“左不過讓卑職指證沐天波的罪過,好給朝廷一個交代。”楊畏知歎息說道。
“那等沐天波定罪完呢,楊大人會如何?”
楊畏知道:“輕則罷官,重則下獄,能保一條命,就是督師恩典,祖宗顯靈了。”
趙銘道微微搖頭:“你身為巡撫,隻保命就夠了嗎?”
“侯爺這是什麼意思?”楊畏知問,趙銘道說:“你是陝西人,家鄉早已淪陷,若是罷官,你去哪裏呢?要我說,巡撫不巡撫的也就算了,能保住一官半職的,總歸比流落街頭的好。”
“侯爺願意幫下官?”楊畏知問,仿若抓住了一根稻草,他當官以來兢兢業業,更是在楚雄抗擊逆賊一年多,什麼苦都吃了,就是貪心了一次,就落得罷官論罪的下場,他心中如何甘心呢。
趙銘道笑了笑:“你不是與祿永命是生死之交麼,在楚雄同生共死一年多,交情總還是有的吧,你去把他勸降了,散了城內城外的土司兵,也算是大功一件,將來也能論功贖罪麼。”
楊畏知問:“可督師大人.........。”
“督師大人昏迷了,你才有這等機會,否則他可不想你立功,畢竟你是雲南巡撫呀!若你不去立這個功,那就隻能我親自來,到時候對你,對他祿永命可都不是什麼好結果吧。”趙銘道不待楊畏知說完,搶先說道。
楊畏知略作思忖,明白了趙銘道的意思,確實,他本身最大的意義就是指證告發沐天波,同黨告發,是最有效的證據,而他也是王應雄執掌雲南最大的威脅,有他這個督師在,可不希望再有一個不是嫡係的雲南巡撫。
而招降祿永命對他來說是立功,對祿永命則是活路,如果趙銘道去,那就是要動刀兵了,祿永命除了投降隻能一死。
“好,下官願意去招降,請平虜侯給下官一個機會。”楊畏知說道。
趙銘道微微點頭,輕拍楊畏知的手,說道:“楊大人如此通達,那是好事呀,今後咱們的合作機會有的是,這次僅僅算是開始。”
楊畏知聞言一愣,看趙銘道臉上掛著笑容,終於是明白了,真正覬覦雲南的,不是病榻上的王應雄,而是眼前這個平虜侯,眼前這位一心要做的就是當第二個黔國公。但是轉念一想,這又不是什麼壞事,如果趙銘道真的成為了黔國公第二,那他也需要一個巡撫,既要排斥王應雄,又要執掌地方,而他身邊都是軍將,無一人能擔任這個角色,而這個角色為什麼不能是自己呢?
“是,多謝侯爺提攜,下官一定全力以赴。”楊畏知當即說道。
趙銘道笑了笑:“我也不為難楊大人,這條子你拿上。”
趙銘道抽出一張條子,放在了楊畏知麵前,說道:“拿這條子,去瓊州鎮領兩萬兩銀子,再去找祿永命,先把沐天波光答應卻不兌現的餉銀補上,我這個人就這點好處,但凡願意幫我做事的,無論文官還是武將,都是不會吃虧的。”
事實證明,楊畏知確實有些能力,很快就把祿永命招降了,趙銘道給了祿永命兩千人的營頭餉額,把其他的土司兵另編了營伍,不再歸祿永命指揮,算是把沐天波最後一點翻盤的可能給掐滅了。
而王應雄終究年齡大了,肋骨斷裂這種大傷,也不是傷筋動骨一百天的事,躺在床上下不來,劇烈的疼痛更是讓他難以忍受,隻能吃用大量的安神藥,才能止住疼痛,疼痛是壓住了,卻是每天渾渾噩噩的,別說處理政務,就連意識都模糊。
西營諸將在得到沐天波平定的消息,紛紛趕到了昆明,李定國三人在趙銘道的帶領下,到了廂房見到了躺在床上的孫可望,他已經完全沒了意識,不時身體抽搐,口歪眼斜,口中時不時的吐出白沫,兩個婢女照顧著,見一群將軍進來,連忙起身,李定國三人靠上去,呼喊大哥,孫可望根本沒有回應。
李定國擦了擦眼角的淚,拉過大夫,問:“大夫,我大哥這是怎麼了?”
陳大夫說道:“後腦中了一錘,腦子受損了,發了癲癇。”
“那他什麼時候才能好?”艾能奇雖說整天和孫可望過不去,如今見孫可望躺在床上,也是激憤,抓起了陳大夫的手,捏的他哇哇亂叫。趙銘道立刻把人奪過來:“艾將軍,你可莫要胡來。”
陳大夫躲在趙銘道身後,說道:“孫將軍這顱腦之傷,豈是常人能醫的,這癲癇症狀一日重過一日,從未有清醒的時候,老夫也是束手無策,侯爺遍請昆明名醫,都是無方,小人也說不好何時醒來,或許.......或許醒不來了。”
“你退下吧。”趙銘道見艾能奇過於傷懷,難控自己,生怕他傷了陳大夫,於是讓其退下了。
“我問過了幾個大夫,孫將軍能不能醒來隻能看天意,也許再也醒不過來了,若是病情加重,怕是時日無多,所以我隻能把你們都叫回來。”趙銘道說。
“侯爺,這怎麼回事,我大哥回來一趟,怎麼成了這麼模樣?”艾能奇問。
趙銘道說:“他為什麼要回來,我和王大人不是告訴你們別回來,靜候消息麼?”
艾能奇聞聽這話,歎息一聲,一拳砸在了床頭,李定國說:“能奇,別怪平虜侯,這是.......這是咱們自找的,若聽侯爺的,哪裏有這等禍事!”
“侯爺,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能說了吧。”劉文秀人在曲靖,早到了兩日,卻一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趙銘道招呼眾人出來,到了堂內,拿了幾封信來,遞給了三人,三人拆看了,都是孫可望與楊畏知、沐天波的信,沐、楊二人許孫可望撫標中軍副總兵之職,讓他來昆明,就是希望在王應雄接到還朝聖旨的時候,就能督標變撫標的事定下來,以免等王應雄回了桂林,再生枝節。
而孫可望在信中也是發願表忠,一副西營大哥,一言九鼎的模樣,沐天波與楊畏知提及,其餘三位將軍並未回複他們的書信,孫可望保證這三人不足為慮,由他來處置,至於怎麼處置,卻是沒提。
“那日我與王大人定下鴻門宴之計,擒住沐天波,不曾想孫將軍也是到了,王大人倒也沒有多為難,但沐天波卻是私藏流星錘,是我們始料不及的,驟然發難,襲擊王大人、孫將軍和楊大人,孫將軍與王大人躲閃不及,各中了一錘,王大人正麵中錘,肋骨斷了三根,孫將軍腦後中錘,才傷重如此。”趙銘道模棱兩可的解釋道。
“楊畏知怎麼沒有受傷?”劉文秀問。
趙銘道輕咳一聲:“當時情況緊急,孫將軍挾持楊畏知為其擋錘,楊畏知彎腰躲避,孫將軍無可抵擋,逃奔的時候中錘。”
“還問個什麼,大哥落得這個地步,都是他貪心又膽小,活該!”艾能奇拍打著桌子上的信,罵咧咧說道:“你看看他說了什麼,說咱們不足為慮,說西營盡歸撫標他一言可決,這是什麼話,是不是到時候把咱哥仨全砍了?”
“能奇,你不要胡說,大哥未必有這個意思。”李定國說道。
劉文秀攔住要辯駁的艾能奇,說道:“二哥,四弟,這個時候爭論這個還有意思嗎,等督師大人醒來,看了這些信,會怎麼處置咱們?”
二人這才安靜下來,孫可望這些信可是把王應雄得罪的死死的,西營所有人都跟著吃瓜落。
“侯爺,您是怎麼想的。”李定國問向趙銘道。
趙銘道把信收了收,隨手在蠟燭上點燃:“這信我也隻是給你們看看,以免有人覺得是我或者王大人害了孫將軍,至於督師大人,就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