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不該做的也做了
在慶功宴之後,王應雄帶著諸將裝模作樣的祭奠了一下為國捐軀的王錫袞,便是帶入了巡撫衙門之中,王應雄此時心情很好,也不愛講規矩了,直接讓所有將領落座,說道:“昆明到手,滇亂就算是大定了,下一步就該解救被沙定洲圍困的楚雄與永昌兩地,平虜侯可有思量?”
“隻消督師大人發下招撫大令,隻誅沙定洲這一首惡元凶,脅從不罪,圍攻楚雄與永昌的土司兵自當土崩瓦解,到時隻要擒殺了沙定洲,滇省逆黨就可一網成擒了!”趙銘道附和說道。
王應雄點頭捋須,對於趙銘道所言很是滿意,雖然自從趙銘道來到西南後,王應雄一直仰仗於趙銘道,軍略戰陣全權委托於他,但王應雄也知道,必須要大小相製自己的地位和權柄才穩固,因此也就一直著意提攜西營出身的將領,但考察下來發現,艾能奇沒心沒肺,與趙銘道廝混一起,竟是比親兄弟都親,而李定國做事穩當,卻對趙銘道有報恩的想法,唯有孫可望與趙銘道有嫌隙,且也有野心與其分庭抗禮,但孫可望一來功績不夠,二來說話做事還不如趙銘道圓滑,但王應雄還是想要提攜他。
“平虜侯所言極是,那破賊之事當如何區處呢?”王應雄問。
趙銘道臉上笑嘻嘻,心裏媽賣批,知道王應雄這是要玩大小相製,離間分權的把戲了,他早就猜到王應雄會這樣,在對平定沙定洲沒有把握時,他肯定全部聽自己的,隻要局麵大定,肯定就是玩把戲平衡自己的實力,從這老家夥與孫可望秘密處決王錫袞就能看出來。
更重要的是,以往定軍略計劃,都是二人私下商定,再由王應雄招來諸將宣布,這一次,王應雄卻是直接問。趙銘道覺得,老家夥還是給自己留了麵子的,不然他就直接自己決定了。
趙銘道知道他要提攜孫可望對付自己,但也無所謂,現在還用得著王應雄,順著他又如何,於是說道:“督師大人,下官以為孫將軍誌在千裏,智勇兼備,又能屈能伸,可由其領兵,進軍楚雄,與楚雄之兵夾擊叛逆。”
王應雄更是大笑,心道趙銘道既識大體又懂權衡,他更要給趙銘道麵子了,說道:“西南軍事,本官一向仰仗平虜侯,此番西進破敵,還是以平虜侯為主,可望將軍為前鋒如何?”
趙銘道覺得並不如何,昆明光複,對於沙定洲那些叛逆來說,不僅是王師壓境,更是後路被斷,等隻誅首惡脅從不罪的招撫令下達,沙定洲肯定會眾叛親離,孫可望一個前鋒帶兵到了,那是該投降投降,該反戈一擊反戈一擊,功勞都是孫可望的。
“督師大人,孫將軍統兵有方,經驗豐富,執掌一麵再合適不過了。下官以為,還是讓孫將軍統帥為好。”趙銘道堅持道。
王應雄點點頭:“如此甚好,那就請孫將軍統兵破敵。”
孫可望大喜,立刻領命,艾能奇卻是不樂意了,說:“孫將軍統兵破敵,那平虜侯做什麼?”
趙銘道一句話,卻是讓王應雄傻了眼,趙銘道說道:“我自當是留在昆明籌措大軍所需的糧餉了。”
孫可望沒有明白是什麼意思,歡喜的去整頓兵馬了,瓊州鎮他調遣不動,隻得帶了督標的幾千兵西進,但王應雄卻是老狐狸,知道趙銘道留在昆明比去前線搶功還要可怕。
趙銘道帶兵去打沙定洲,不過是搶功,壓製其餘將領,在兵權上一家獨大,可是留在昆明就可怕了,若是他按照在曲靖甚至在廣州時的做法,清算士紳官將,那就完蛋了,除了楚雄與永昌兩地,朝廷設在雲南的官員,從巡撫、三司到州縣官員,全都有附逆之罪,士紳更不要說了,供輸錢糧也是罪過,趙銘道耍起橫來,就是把他們一網打盡的結局。
王應雄倒不是覺得這些人不該問罪,而是如果朝廷官員和士紳都被一網打盡了,他這個督師也就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拿誰來治理雲南?那個時候,雲南上上下下還不都是充斥著趙銘道的人,到時候財政大權、用人大權全都失去,丟掉的就是政權了。
軍議之後,王應雄滿臉都寫滿了後悔兩個字,眼看著孫可望那個蠢蛋高高興興的領著督標兵馬浩浩蕩蕩的西征,王應雄心裏是拔涼拔涼的,趙銘道若是舉起殺官員殺士紳的刀,他現在連個不自己都不敢說,總之就是懊悔萬分。
王應雄覺得,自己不該耍小心眼的,也不該這麼著急的分薄趙銘道的權柄,該溫水煮青蛙慢慢來,也該和趙銘道好好商議,但千該萬不該,他是把不該的都做了,該做的卻是沒做。
給趙銘道挖了一個大坑,人家跳了,可自己這個坑卻是挖在人家趙銘道挖好的大坑裏。竟是自己挖坑埋了自己。
王應雄一晚上沒睡著,天亮了還在書房唉聲歎氣,他拿不準自己是該溫言相勸,還是該以督師之位彈壓,前者他擔心沒有,後者他怕趙銘道連自己都砍了,焦急的時候,卻聽到仆人敲門聲,他沒好氣的說道:“幹什麼,老爺煩著呢。”
“老爺,平虜侯來了。”仆人說道。
王應雄看了一眼外麵,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竟是已經大亮,他來做什麼呢?王應雄問:“就他一個人麼?”
“是,就他一個人。不過老奴聽說,城外瓊州鎮大營有調動。”奴仆小心說道。
王應雄嚇了一跳,心想督標還未走遠,趙銘道不會要控製四門,滿城搜殺吧!忐忑了一會,王應雄心一橫,罵咧咧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待趙銘道進門,王應雄直接問道:“平虜侯,聽聞城外你本部兵馬在調動,是在做什麼?”
趙銘道笑嗬嗬的說:“準備出發,進剿逆賊呀,下官此番來,也是向督師大人請命的。”
這可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王應雄擔心懊悔了一個晚上,沒想到趙銘道會來這一手,不敢相信的問道:“趙.......平虜侯,你要走,要離開昆明?”
趙銘道點點頭:“是呀,下官昨晚細細思量,感覺逆賊沙定洲定然不是孫將軍所率督標的對手,而其又是陰鷙精明之人,肯定不會與孫將軍對壘,反而可能逃回巢穴,下官以為,為策萬全,避免逆渠沙定洲逃脫,下官要親率本部南下阿迷州,破了逆黨巢穴,避免後患!”
“那昆明之事........?”王應雄詫異問道。
趙銘道問:“昆明之事?昆明有什麼事,不是已經大定了麼,有督師大人在,誰還敢鬧事,而且援剿川軍是會留下,協助督師大人彈壓地方的。”
所謂援剿川軍就是當初給朱容藩弄的那支巡撫標營,還有就是王應雄原來的督標,加起來,雜七雜八的兩千多人,最後得到消息從重慶和綦江出發的,昆明打下來時,還在貴州,昨天才是到的,雖然不能打,但看管昆明還是能行的。
王應雄聞言大喜,但總歸還是不想再忐忑下去,於是問道:“平虜侯,老夫問你一句,這雲南附逆士紳和官將,你想怎麼處置?”
“那是得交給朝廷問罪的,依著下官,多少得殺幾個,尤其是那吳兆元,不然我朝法度豈不是淪喪麼?”趙銘道攤開手說道。
王應雄捋須大笑:“是是是,平虜侯說的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