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無可選擇

第170章 無可選擇

李定國回了城,隻覺得頭昏腦漲,也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被趙銘道說的,他把自己扔在了椅子裏,捏著額頭思索,抬頭看到麾下白文選、張國鳳等將都翹首等待自己決定,於是問道:“你們都聽到平虜侯所言了,信他與否,我拿不定主意,你們呢?”

“信不著他,平虜侯對咱再好也是朝廷的人,但是我覺得,咱們該帶兵去與老營彙合,弟兄們家眷都在那裏,死也得死一塊!”張國鳳大咧咧的說道。

“文選,你呢?”李定國又問,他知道麾下多是粗人猛將,而白文選是有頭腦的,因此也最看重他的主意。

白文選正色道:“張將軍說的是,咱們還是得去和老營彙合。卑職以為,此舉有兩大好處,一是試探平虜侯誠意,二是消弭西營隔閡!”

李定國聽了這話,細細思索,片刻之後明白了白文選的意思。

現如今的形勢,老營已經是甕中之鱉,進了絕路,對朝廷來說不足為患,唯一不太好拿捏的是李定國麾下千多騎兵,這都是西營之中精挑細選的精銳,骨中骨,血中血,最是剽悍能戰,而且個個是騎兵,若是一起殺出綦江,奪路而走,朝廷也沒有把握阻攔。因此如果是趙銘道的陰謀,西營騎兵出城,就會遭遇埋伏,那樣也再撫之事也就不用信他趙銘道了,而如果真的如趙銘道所言,明軍不侵擾,任憑西營彙合團聚,那趙銘道是真的有誠意。

而消弭西營隔閡也是對的,艾能奇與劉文秀聯合起來向孫可望發難的事李定國也聽說了,孫可望懷疑是自己賣了西營,那完全是病急亂投醫,李定國並不意外,自己這位義兄,多謀善斷那是要細細籌劃的,可一旦事情緊急,總是喜歡出昏招。

如果自己在綦江與趙銘道把這事解決了,孫可望和老營那些將領也會以為他與朝廷有什麼秘密勾連,隻有進了山穀,同生共死,一同協商共同決定,才能消滅諸將疑心,當然,能不能消滅孫可望那顆狹隘之心的懷疑,李定國就不知道,也不在乎了。

平時他還能讓著孫可望,如今西營生死大關,他可不會再一味退讓。

李定國最終說道:“好,那就出城南下,與老營彙合,文選、國鳳,你二人各自帶一支騎隊先行出發,查勘地形,謹防明軍埋伏,我帶主力隨後,是生是死,全看天意了。”

當天中午,西營主力騎兵就是出城南下,渡河之後,隻有少量川南、瓊州斥候遊蕩左右,李定國率主力沿著綦江河穀向南進發,行進一天一夜也沒有遭到任何伏擊,過了桐梓驛,就遇到了西營主力,若非陝西話特征明顯,差點自己就打起來,劉文秀以為是明軍來攻,李定國以為是瓊州伏路,彙合之後,四將軍彙聚於破敗的石虎關。

短短幾日,就是經曆撫而複叛,生死考驗,四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但孫可望卻無人再願與他親近,待在一邊,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四位將軍,穀口有瓊州鎮使者來。”四人剛沒說幾句話,就聽到有斥候來報。

使者被送到近前,捆著身子捂著眼睛,李定國當即說道:“如何這般對待這位兄弟?”

“他是瓊州兵,在穀口擋我們那支。”斥候說道。

李定國嗬斥道:“放肆,瓊州鎮與我西營素來交好,親如兄弟一般,還不快快放開。”

待解開繩索,拆掉黑布,艾能奇一眼就是認出這人是曹化聞身邊的一個親兵,第一批進綦江的人,因為缺一個耳朵,所以很容易辨認。

“一隻耳,你不會是來找老子們喝酒的吧。”艾能奇悶聲問道,在綦江時,他沒少與曹化聞所部吃酒,相互之間熟悉的很。

一隻耳說:“艾將軍說笑了,這裏哪裏有酒,是我家曹將軍派我來的。”

“勸降嗎?”孫可望冷言問道。

一隻耳詫異道:“怎麼,定國將軍還未與你們說嗎?誤會解開了,咱們又是一家了,什麼勸降不勸降的?”

見兄弟們和諸將軍投來異樣的目光,李定國說:“我剛到石虎關,還未說與兄弟們聽,一隻耳,曹將軍得到消息倒是快呀。”

一隻耳笑了笑:“您見笑了,將爺麾下多本地狼兵,山林行走快步如飛,倒是沒想到比您馬隊走山路快。”

“你家曹將軍讓你來幹什麼?”李定國又問。

一隻耳說:“侯爺和曹將軍都不知四位將軍何時做出決定,西營家眷士卒饑餓,宰戰馬來吃,就派小人來,說中午就送十頭牛和二十隻羊來,再送一百石大米進穀,請稍待一會。這時把馬殺了,等咱們一道進軍時,西營騎兵豈不是要成步卒了。”

李定國點點頭:“曹將軍的心思我明白了,我會遣人接受的,代我謝過曹將軍。”

一隻耳應下,接住李定國扔來的一錠銀子,樂嗬嗬的走了。

“二哥,這是怎麼回事,什麼誤會解開了,怎麼跟咱們和朝廷和好似的,媽的,這又不是過家家,想造反就造反,想和好就和好?”艾能奇是個急性子,第一時間問道。

李定國盤腿坐在地上,把兵卒差遣出去,隻留四將軍和幾個心腹大將在旁,把趙銘道到綦江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眾人聽後,劉文秀皺眉:“我們隻要說明原委,向督師請罪,就能得到赦免,既往不咎,我怎麼聽著那麼不穩當?”

孫可望卻是說道:“怎麼樣,我早就說了,出事兒那天晚上我就說了,別造反,跟督師大人把實情說清楚,肯定沒問題,你們要早聽我的,何故鬧到這個地步!”

艾能奇冷冷說道:“你當初可是要拿我的命保富貴的,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四弟,我可從未有這個心思!”孫可望見事有轉圜,連忙解釋,想要恢複以往,可艾能奇根本不聽他的。

劉文秀問:“別翻舊賬了,誰怎麼想的,誰心裏清楚,現在說正事,究竟信不信他趙銘道。”

艾能奇第一個響應:“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如何信的?”劉文秀問。

艾能奇說:“三哥,如果是趙將軍耍陰謀,對咱們來說,最壞就是出穀之後全坑殺了。可至於嗎,堵住兩頭,架設火炮火槍,餓也就把咱們餓死,何必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呢?反正是陰謀是死,不答應也是死,還有什麼信不信的呢?”

“四弟這話雖然粗,但卻很有道理。定國,那平虜侯可與你說,事定之後,如何安置咱們西營?”孫可望小心問道。

艾能奇哈哈大笑:“又來了,又來了,是不是又想著自己當侯爺,俺們三個聽你的,割據一方,將來你稱王稱霸呀。咱們是戴罪之身,人家既往不咎就是寬容大度了,還要這要那,我要是朱家皇帝或者王應雄,第一個就不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