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暗潮

第145章 暗潮

諸將歡宴,陳夫人一介女流不願多待,就此告辭,而諸將因為援軍抵達,已有大勝,頗為開懷,推杯換盞,飲宴起來,氣氛很是熱烈,汪兆齡看著四將軍分別與楊淩碰杯,幾個人全不提以往嫌隙仇怨,很是融洽,不如覺得杯中之物苦澀,再看四周,無一人搭理自己,更是苦悶,借口不勝酒力,向朱容藩告退。

朱容藩隻是隨意擺擺手,根本連看都沒有看汪兆齡,汪兆齡拂袖而去,出了縣衙,幾個轎夫衝他見禮,汪兆齡看也不看,冷哼一聲騎上驢子直接回家,繞行一朱門大院,心中淒苦,眼有憎色,狠狠抽了胯下驢子一鞭,氣悶離開。

這朱門院子原本是他所居的,朱容藩來了後,被四將軍送給了朱容藩,而原本的四人抬的暖轎也讓朱容藩役使,全然不顧他也怕寒風刺骨。

回了住所,卻見院中無人,婢女仆役都是不在,喚了兩聲,隻有一跛腿管事走來,說道:“老爺,主母那邊有飲宴,孫將軍把家中仆役丫頭都叫去使喚了,您且先歇著,老奴給您燒熱水去。”

“不用了........。”汪兆齡氣鼓鼓的回了臥房,合衣睡下,終究是難以睡著,親手點燃了蠟燭,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來,又看了一眼,那是清軍主帥豪格所寫,讓自己做內應,開城門投降的,已來了七八日,汪兆齡看了不下三十遍,書信都被揉的不成樣子。

汪兆齡一直沒回,主要是他手下沒有像樣的人,兵馬都在四將軍手下,當內應他都不夠格,但如今這個局麵,汪兆齡心思又活泛起來,他不知道等綦江解圍後自己是個什麼結局,朝廷招撫四將軍是因為他們手下有兵,自己什麼沒有,最多給個閑差,或者連命都保不住。

做什麼能得一世富貴呢,汪兆齡想著,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汪兆齡手一抖,信封掠過燭火,差點燒了他拍打了幾下滅了火,嗬斥道:“不是說不用了嗎,你個蠢材還來擾我清淨!”

推開門,跛腿管事站在門前,麵前還擺著兩個大食盒子,汪兆齡問:“這些東西哪裏來的?”

管事說:“這是曹將軍派親兵送來的,說見您在宴會上吃的不痛快,怕您夜間腹饑,送來給您宵夜的,來人放下就走了,老奴........。”

“可是瓊州鎮標參將曹化聞將軍?”汪兆齡問。

“正是,正是!”管事說道。

“送進來吧。”汪兆齡吩咐道,管事搬進來後,把各式菜品擺在了桌子上,汪兆齡見菜色新鮮,尚溫鮮美,微微點頭,讓跛子出去。

汪兆齡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冷冷笑道:“天無絕人之路呀。”

兩日後。

朱容藩和西營諸將在東城城頭觀看了援軍到來的盛況,先是數千騎兵從穀口湧出,分成十幾隊,控製了綦江以東的平坦戰場,繼而是各部主力魚貫而出,自行抵達早已規劃好的位置,隔著綦江紮下營盤,各部都是一樣,先是用大車、拒馬和柵欄這些現成的東西做好簡單的工事,然後把馬步炮兵在工事前後展開。

最後,大量的夫子和雜兵扛著鋤頭鐵鍬,就地挖掘拒馬溝,壘砌胸牆構築炮壘,按部就班的聯營成片,隔著綦江與清軍對峙,構築浮橋和綦江城形成通聯,縣城在北,明軍大營在東,形成了夾擊清軍大營的局麵。

明軍主力忙活了一個日夜,完成了紮營,井然有序,沒有給清軍任何偷襲的機會,翌日,諸將彙集於衙門正堂,曹化聞見人都到齊了,說道:“巡撫大人,諸位將軍,如今大軍主力已到,我們職下官將都該前往中軍大營拜見督師大人的,不知諸位何時動身呢?”

孫可望四人相互看了看,還未說話,朱容藩輕咳一聲說道:“咳咳,曹將軍所言極是,這也是朝廷規矩,隻不過如今綦江尚在戰時,西營不可群龍無首,四將軍倒是不必都去,但也不可都不去,將軍們意下如何,又是怎麼打算呢?”

四將軍欣喜萬分,雖說他們已經相信朝廷有誠意招撫他們,也知道陣前無人敢有吞並的心思,但終究還不是不願意全都去中軍大營冒險,可如今有求於朝廷,也不好主動提,朱容藩這麼一說,四個人都覺得很得體。

他們還未說話,汪兆齡說道:“下官願意陪同前往,謁見督師大人。”

朱容藩點點頭:“好好好,汪先生如此慷慨,很是難得,一並去也就是了,曹將軍,你護送汪先生先去城東,查看浮橋,準備扈從,本官在此等待片刻,此間事想來四將軍還要告之主母,有慈母示下,他們才好行事呀。”

曹化聞應下,帶上汪兆齡和楊淩走了,孫可望握住朱容藩的手,說道:“巡撫大人,多謝您周旋,我兄弟四人可是.......可是感佩在心呀。”

“這話說的,你我同守綦江城,已經是患難之交,四將軍又願率西營歸附朝廷,本官不僅要保你們四人平安,更是不會讓你們受委屈。但本官也說句倚老賣老的話,都去是為難你們,都不去也是拂逆了督師大人的麵子,王大人可不似我這麼好說話呀。”朱容藩輕拍孫可望的手,熱忱說道。

李定國感慨道:“老大人不讓我們受委屈,我們又怎麼讓老大人為難呢,大哥,不如我和三弟隨老大人去一趟。”

“嘿,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我也得去,俺還想看看平虜侯趙銘道是個什麼樣的英雄漢子,是不是有三頭六臂,是不是真的像那楊淩說的那般厲害!”艾能奇說道。

孫可望說道:“四弟不要這樣無禮,這樣吧,二弟,你帶四弟一起去,好生看管著四弟,可不能讓他鬧出亂子來。”

“我怎麼無禮了,還要二哥管束?”艾能奇不服。

“你本就是個粗糙人,大營的官未必有老大人這麼好耐性,不管束你行嗎?”孫可望瞪了艾能奇一眼。

艾能奇哼哼唧唧,不再說話,既然答應能去了,他也就沒有其他念想。孫可望則是問道:“老大人,晚輩問一句不該問的,如今咱們西營受撫成了王師,督師大人到了,朝廷的恩賞是不是也會到了?”

朱容藩嗬嗬一笑,說道:“我也正要與你們說這件事。依老夫來看,恩賞未必隨援軍抵達,實在是與桂林那邊通聯不暢,而且,等綦江解圍再行封賞,不僅全軍歸附有賞,抗虜也有功,豈不是更好?

其實說起來,老夫也不希望封賞的天使在中軍之中?”

“哦,這話如何說?”

朱容藩佯作為難,歎息一聲說:“也不瞞著四位,因為平虜侯的因素,督師王大人一直與次輔瞿大人關係緊張,若現在來封,官爵未必合你們心意,更重要的是,督師大人今日封了你們,待綦江解圍,他是如此功勞,肯定要回京秉政的,到時未必是福呀!”

四個人都不是糊塗蛋,一聽就是明白了,朱容藩所有的話都是告訴他們,督師王應雄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