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沒有陪羅輕裳去夜遊，第二日一大早，烏若蘭倒是登門拜訪了。
她有幾分林黛玉的風韻，想必也是常年待在閨閣的緣故，肌膚雪白，好似永遠不曬太陽一般。低聲咳嗽了幾下，隨後便委屈巴巴地抬頭，看向沈枝意。
“皇後莫不是還在生氣，我當時的確疏忽，才將封後大典的事情說漏了嘴……”
沈枝意聽到這裏就有些不明白了，立馬打斷它，問道：“我什麼時候怪你這個了？”
“昨晚夜遊，不是因為看見我才離去的嗎？”
磐微：“……”
這位大姐，我是真沒看見你。
沈枝意略顯蒼白地解釋道：“不是因為你啊。”
“那便是我多想了。”
“……”
烏若蘭朝身後看了一眼，她的丫鬟便將一個首飾盒放在桌子上。
“這是我母親從桐丘帶來的玉手鐲，十分難得，雖比不上皇後送的耳環，但也是我最好的首飾了，您一定要收下。”
“別別別，既是最好的，那更不能橫刀奪愛了，烏小姐的好意我心領了，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斷然不能留下的。”
兩個人忽然就安靜下來了。
磐微再怎麼不會看眼色，這時候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烏小姐，我給您添茶。”
香味兒一出來，她便說道：“覓佘。”
“對。”磐微答道。
“皇上還記得家鄉的味道。”
“……”
沈枝意看見院子裏來了紅娘的人，磐微正想催，她就說道：“烏小姐可以在大殿內隨便逛逛，我先失陪了。”
“皇後隻管忙您的，我馬上就走，下次再來拜訪。”
“好。”
磐微扶著沈枝意走出屋門，離開了好遠才說道：“我怎麼感覺哪裏怪怪的。”
“哪裏？”
“我就是說不出來啊。”
“不管她。”
沈枝意的這個封後大典，她自己倒是輕鬆的很，反正也不用操什麼心，所有的東西都拿到麵前，她喜歡什麼便選什麼。
在試嫁衣的時候，紅娘同她閑聊。
“這段時間欸，他親力親為，納吉納征，告期之禮，甚至連午門進入皇宮的轎子都是他選的。百官稱賀，更是文武都用上了，誰都不能不來，一定要給足你麵子。”
紅娘隻一眼便知道哪裏需要修改，懶洋洋地坐在一旁喝茶，繼續道。
“女人這一輩子，不就是圖個寵愛嗎，皇後您啊，真是有福氣。”
沈枝意知道她與唐毀認識的時間久，有些話該聽還得聽。
“我也覺得他對我挺好的。”
“皇後還年輕，男女之事也是剛了解，我看您親切，也就多說幾句。”
整個長安城，多少達官顯貴都要在紅娘這兒討個好處，衣裳布匹，還是她這裏最靠譜，手藝也最好，所以她的性子自然就高傲些，低著眼睛看人也是常有的事。
如此掏心掏肺，實屬罕見。
“皇上如今是天子血脈，站的高，仰望他的人自然不會少，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的醜的，有才華的沒才華的……那全部都跟飛蛾撲火似的，不要命地往上送。”
沈枝意明白她說的道理。
“我也不差啊，他也應當小心才是。”
紅娘愣神，不自禁地笑了起來，隨後感歎道：“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麼如此執著於你了。”
“啊？”
“自信的人永遠具有吸引力。”
沈枝意本還想繼續同她說話，可紅娘直接話鋒一轉，跳了過去。
“皮膚白的女孩子，穿這種顏色明亮的，絕對好看，我還在腰間縫了金絲劍蘭，綢緞我敢保證，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件一模一樣的，拿我自己的招牌發誓。”
“我完全相信。”沈枝意衝她笑。
磐微抱著這幾件嫁衣來來回回地跑，沈枝意也不厭其煩地試穿，一件嫁衣基本上要試個五六次，袖口，衣領，尺寸，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行，我知道你喜歡哪件了，還有其他的地方要改動，我今晚熬個夜，很快就能弄出來的，保準不耽誤良辰吉日。”
“有勞了。”
紅娘款款離去。
“真的是太有魅力了，她看我一眼，感覺魂都快被勾走了。哎，小姐，您說紅娘怎麼還不成親呐，也不知道是誰家公子那麼有福氣。”
“一個人獨美，懂不懂？”
誰說姑娘家就一定要嫁人了，保不準自己一個人還活的更盡興。
“那您為什麼要嫁給皇上啊？”
沈枝意真覺得這問題有問題。
“因為和他在一起我快樂啊。”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方才還熱鬧的屋子忽然間就安靜了下去，沈枝意坐在窗戶邊發呆，也是一瞬間就被放空。
還是感覺少了點什麼。
“小姐，快過來，這裏有好多的首飾，您喜歡金的？寶石？還是這條翡翠？要不我們都試一下，您之前有了解過封後大典嗎？我在酒樓裏倒是聽過，那個說書先生激動的都快暈過去了。秦皇後，就是南朝國的那位，天老爺，封後那天，嫁妝都快排到長安了，風光無限，一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為過。”
磐微這股勁一上來，叨叨叨的止不住。
“就是結果有些不好，寵愛這種東西，說沒就沒，轉眼間的事情……當年再怎麼有錢有權，最後也隻能虎落平陽被犬欺，您看看秦皇後最後那幾年，真的是，唉，小姐您……呸呸呸，我在胡說八道什麼，您和皇上肯定日久天長，永遠相愛，絕對不會虎落……絕對至死不渝！！！”
沈枝意擺擺手，放下這幾斤重的鳳冠，轉身去了案桌前，看著信紙發呆。
“是不是我說錯什麼了……”
“磐微，我阿爹阿娘怎麼辦？”
上次燕頷殿的事情之後，她還是第一次提起葉婉杉。
“不請，小姐，咱們不請。”
“……”沈枝意有些失落。
“那要不……還是請吧。”
“哎呀，煩死了，快睡覺。”
“這太陽都還沒下山了……行行行，睡覺！！！”
自家小姐這該不會是有什麼成親前的焦慮吧？
她搬來一些新鮮的花，就放在窗前，好讓沈枝意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