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長安長明37

要說沈枝意不是白白認識了沈枝硯那麼多年的,她這話剛說出口,就捱過了一個下午,天色未暗,沈枝硯就找了過來。正巧唐毀忙完,在院子裏和柏寧打擂台賽,迎麵就看見沈枝硯走近。

“還是和以前一樣啊,你看,我都沒讓人防你。”

“我又沒帶侍衛,你防我幹嘛。”

唐毀一把抹掉額頭上的汗水,十分隨意地用外衫搭在肩膀上,揚了揚下巴,笑道:“比一場?”

“以前我就很少贏你,沒什麼意思吧。”

這沒意思,到底是什麼沒意思。

“歸德大將軍謙虛了。”

“改日再比,我來是有重要事情的。”

沈枝硯征戰沙場多年,皮膚比起正常人來說要稍微黑一些,而且身材健碩,劍眉亮目,就他這個氣勢,一看便知道是靠廝殺練就的。

反觀唐毀。

他是年輕,性子還沒有完全沉澱下來,想法又跳脫,活脫脫的一個公子哥,隻管吃喝不愁,偶爾還會給幾個笑臉。

“想要把阿肆帶走?大白天的,做夢呢?”

明彰的刀鞘已經發出了響聲。

“你還是老樣子,真一點兒都說不了你家大將軍。”

唐毀之前還是挺欣賞明彰的,他雖然是個悶葫蘆,但基本上沒有遇到過對手,以前他們在一起討論什麼新的招式,他總是領悟的很快。柏寧為此還特別不服氣,於是兩個人你追我趕的,恨不得將對方一腳踢死。

當然,這並不是他們關係不好的主要原因。

沈枝硯用手摸了摸額頭,表情忽然就嚴肅了起來,開口道:“徐老太尉沉湖的那個女的,她們家在草原上也不是普通小戶,這麼多年,人家一直都在找,從來沒有放棄過。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你這怎麼能逃脫得了幹係。”

就這種威脅?

唐毀毫不在意。

“人確實死在了我的府上,這個事情,我自然是不會賴賬的。”

“唐毀。”

突如其來的一喊,他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啊?”

“你到底害怕什麼呢?”

這個人,從一出生便被釘在了死亡柱上,要不是先皇有憐憫之心,別說二十歲,就連兩歲他都不一定能活到。

沒有爵位,沒有身份,一輩子不能為官,誰都知道他是個平平無奇的老百姓。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現在。

可以和當今天子叫板,甚至連徐青晟那種老狐狸都放心將整個桐丘交到他手上,毫無保留,自己死的一身清白。

“我又不做虧心事,你管我害怕什麼。”

沈枝硯方才走進來就知道,這裏藏著的人,肯定不會少於十個。

“我和阿肆從小一起長大,你難道比我還懂她嗎?最重要的是,我沒有天煞孤星的命格,不用擔心這個東西會影響到她。”

“煞不煞,孤不孤的,這又有什麼關係,我一樣能保護好她。”

這話要是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多少就會有點驕傲自滿了,但是唐毀卻有某種力量,讓你覺得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唐毀眉眼一跳。

“胡袇,快去我院子裏!”

沈枝硯手裏確實有龍膽軍隊!

因為從小被追殺多了,而且上門找麻煩的人也不在少數,所以唐毀對府上來的不速之客都特別敏感。

他一聽便知道,這和往常的殺手刺客不一樣。

“你依然可以選擇不怕。”

“來了便來了,正好讓我見識一下龍膽軍隊的威風。”

唐毀已經開始分心,思緒一直念著沈枝意,但他根本不會表現出來,而是十分輕鬆地站在這兒,繼續和沈枝硯打太極。

現在這種情況,誰先走誰就輸了。

“阿肆對我來說很重要,拱手相讓,這完全不可能。”

“她也有自己的選擇,說什麼讓不讓。”

沈枝硯冷笑道:“你關著她做選擇?”

“如果她想走,上次沈學究就不會自己一個人回去。”

咣當咣當!!!

從擂台的後方忽然傳來一陣打鬧聲。

明彰立馬衝到沈枝硯的麵前,死死盯著唐毀,生怕他突然衝過來。

看到這裏,唐毀就已經明白的差不多了,他之前的猜測也得到了印證。

沈枝硯受過傷,很有可能已經影響到他的武功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沈枝硯從南詔開始,就已經極少和人動手了。

但是他的消息封鎖的實在太死,壓根兒就沒人知道。

唐毀腦海裏閃過關家嶼之戰。

或許是在那裏。

鳴風先往後撤了,他跑過去才發現,這裏站著十幾個完全陌生的麵孔。

他們穿著鎧甲,耳後都有刺青,隻是眼下這種情況,根本就看不清楚是什麼東西。

龍膽軍隊?

鳴風不敢繼續上前。

他也就跟著唐毀打過幾次仗,那種什麼帶著殺氣,身上有死人味的東西,他看不出來。

但確實,不好惹。

這裏離沈枝意住的院子隻隔了個很小的湖泊,從南邊走過百十米的小路就到了。

好在唐毀早有安排。

這些龍膽軍隊的士兵停在這裏無法繼續前進,就是因為四麵高牆都有孫壬威的人在守著,隻要敢靠近,立馬就會萬箭齊發。

他們本能反應就知道,這裏很危險。

鳴風往右邊挪了一步,看見他們身後是幾盆碎掉的山茶花。

應該是西麵失守。

不過現在肯定已經有人補上來了。

唐毀之前就猜到過,龍膽軍隊會現身。

他說:“這些都是盛元的寶貝,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傷及性命。”

所以孫壬威那邊才遲遲沒有動靜。

眼前一共十五人。

個個都比自己魁梧。

也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

鳴風在這裏站了一會兒,都不知道被人家用眼神殺死幾次了。他求救似的往後麵,期待著唐毀趕緊出現,再這樣下去,真怕他們惡狼撲食。

“這裏的人,隻有她要活著帶出去,其餘的,生死不管。”

“?”鳴風聽這聲音。

怎麼自己主人沒來,他沈枝硯倒是先來了。

“哎哎哎,咱們那個,哎哎哎,冷靜些……”

隻見這十幾個魁梧的大男人一致看向鳴風,隨後便有人提著大刀朝他走過去。

“……”我就是來看個熱鬧的,有沒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