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長安長明16

折騰了一晚上,磐微好不容易才把沈枝意給安撫好,一扭頭就看見唐毀走進院子,他全身黑色,大抵是在宮中鬧得不愉快,所以臉色也不太好,讓人看了就有些害怕。

“她睡了?”

磐微一抬眉,不快道:“嗯。”

“今日按時用膳沒?”

“要是不被鎖著,我家小姐哪裏會有這些問題。”

在這個時候,還敢和唐毀頂嘴的人,磐微想想都覺得自己挺厲害的。

“下去吧。”

她確實不應該去插手這二位之間的事情,但就是擔心唐毀會欺負沈枝意,於是並沒有走遠,拿著根木棍等在院子裏,隻要裏麵有響動,她就立馬衝進去。

唐毀沒有敲門,進屋後就直接走到床前,看見沈枝意弓背蜷縮著,呼吸聲也很淺。

“明日再給你換個大一點兒的院子,喜歡什麼就跟胡袇說。”

“……”

他拍了拍沈枝意的後背,動作很輕,眼底都是憐惜,說道:“別生氣了。”

一直以來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在過日子,周圍的人,鳴風柏寧胡袇,還有其他,也從來不會有質疑,他說什麼就是什麼。根本就不存在惹人生氣這一說,所以麵對沈枝意的不高興,他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我今日已經把唐深和袁邵得罪了,哦,還有沈枝硯,他們現在好像是一夥的。阿肆,你還會陪在我身邊嗎?”

沈枝意動了動身子。

她簡直不知道唐毀的心裏在想些什麼,很久以前就已經表明過自己的態度,雖然還沒有一紙婚書,但該有的夫妻之實都已經打破了,在他眼中,到底要做到什麼地步才能滿意。

“我們之間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你憑什麼囚禁我?”

囚禁?

唐毀眉頭緊皺,並不讚同這兩個字。

“你待在我身邊不好嗎?府上任何地方都可以擺上你喜歡的東西。倘若想讀書,我便將天下的所有書卷都找來,想練武,胡袇,還有我都可以教你,無論什麼,隻要你說,我保證會找到。”

“我接下來的幾十年,就隻能在這個地方待到死嗎?”

沈枝意慢慢坐起身,借著月光看清了唐毀的臉,沒去西域前,他的臉上是帶有少年的清澈的,可現在,眉眼之間總是有股說不出來的壓抑。

“阿肆。”

“我們不吵架,你先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唐毀閉口不談,隻是望著她。

“愛與不愛,陪與不陪,就是要這樣才能證明嗎?”

沈枝意看向唐毀的雙眸,她相信,如此這般麵對麵,誰也不會說謊。

“那是你阿爹阿娘。”

“所以呢?”

“你會拋棄我的。”

她怔住。

“倘若非要在我和你阿爹阿娘之間選擇。”

唐毀別開臉,起身脫衣裳,他自己拋出這個問題,卻躲開了。

“……”

早春的天氣還是有些冷,沈枝意裹住被子,語氣軟了下來,拍拍床邊,說道:“你今晚要坐著睡嗎?”

他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你怎麼那麼別扭啊,我白日裏說的話確實不太好,還耍了小性子。但是應該鬧別扭的是我啊,要是我哪天莫名其妙的就把你給鎖起來,你不會生氣嗎?”

沈枝意說完,撲通一聲縮回被窩裏。

臭男人。

過了好一會兒,這人還是沒有動靜。

她一捶床,怒道:“你到底還睡不睡?!!我可不會哄人。”

這聲吼,唐毀終於開口了。

“你凶我幹嘛。”

“……”沈枝意真不該多這句嘴。

唐毀從身後抱住她,將臉埋進脖頸間。

“皇上跟你說什麼了?”

“是我跟他說了什麼。”

“?”

“我要謀反。”

沈枝意轉了個身,心血來潮,還摸了摸他的臉。

“你居然還能活著回來。”

“他不敢動我。”

“我說袁邵。”

唐毀箍住她的腰,啞聲道:“快睡覺。”

“我總覺得,有些太平靜了。”

“什麼?”

“沈枝硯,唐深,袁邵,還有定國公。”

唐毀按住她的腦袋,道:“你想點其他的。紅娘那邊還在做樣式,有喜歡的嗎?”

“好久不在長安,我都不知道最近什麼時髦。”

“明日我帶你出去。”

“想釣魚。”

他的手已經開始不安分起來,沈枝意推了推眼前這個別扭的人。

“我說了要釣魚,你就別折騰了。”

“折騰什麼?”

非要親口說出來是吧。

沈枝意揪著他的衣領,自以為很凶的說道:“再不睡覺,我就掐死你。”

男人低聲笑了起來。

夜裏,沈枝意醒了一次,她發現唐毀不在,猛一驚醒,連外衫都沒穿,直接就推開門,看見他正坐在院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回屋裏呀,在這兒幹嘛。”

唐毀蹙眉,走向她。

“穿好衣服,小心著涼。”

“你想什麼呢?”

“沒有。”

她明顯不相信,說道:“臉都快掉到地上了,是不是有人為難你?”

“會釣魚嗎?”

“啊?”

唐毀抱她回屋,開口道:“我不會,但是魚湯挺好喝的。”

“……”

翌日清晨,沈枝意都還沒醒,磐微就著急忙慌地扯她的被子。

“小姐,徐老太尉來了。”

“……”

“之前他說不喜歡唐小王爺這裏的黑白雙煞,於是就搬到之前的太尉府了,現在突然上門,會不會有什麼事啊?”

沈枝意抓過被子,睡眼惺忪。

“唐毀呢?”

“人家都打了好幾套拳了,正在和徐老太尉談話呢。”

她也覺得最近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於是腦子一空,淡淡道:“他會處理的,我想吃雞絲銀耳。”

“……”磐微幫她蓋好被子,把自己剛聽到的消息一一說來:“有人寫了奏折,說朝廷中的大臣與西域勾結。”

“誰寫的?”

“我沒聽清,反正皇上也不追究。”

沈枝意翻了個身,懶洋洋道:“所以你猜徐老太尉為什麼會來?”

“為什麼?”

“……”這到底是隨了誰?

她戳了戳磐微,認真道:“來請你吃飯的。”

“為什麼?”

“先別為什麼了,哎呀哎呀,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快去做雞絲銀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