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硯回到長安後,每日都有人來送拜帖,他基本上誰都不見,自己待在府上。
好幾年沒有煙火氣,四處收拾幹淨也要折騰上六七日。
“沈學究和沈夫人原來隻有一個孩子啊,這麼說來,他們還把自己的兒媳婦給養大了。”
“倆人一起長大,之前是兄妹情,現在成了夫妻情,嘖嘖嘖,真是省事,互相都了解,婆媳關係還不容易搞僵。”
大將軍府乃先皇賞賜,風水寶地,修繕也是按照皇宮的規格,十分氣派。
這幾個嬤嬤之前在宮裏當差,伺候過刁蠻苛刻的嬪妃,所以會看眼色,也懂得進退。像這種在背後議論主子的事情,她們總能挑到合適的時機,不被發現。
越說越起勁。
“之前還說和姓唐的定親了,鬧得大家都以為沈學究是個看不開的人,哪裏有將自己的親生閨女送入虎口得道理。”
“那罪人簡直就是在隔應沈家。”
“……”
前麵有丫鬟低聲咳嗽,她們立馬安靜下來,互相使眼色,隨後低頭做自己的事。
葉婉杉娘家來了人,還帶著位妙齡女子。
“好姐姐呐,您十幾年前還誇我這閨女乖巧懂事,現在人都送到府上了,您看您看,絕對是生男孩兒的模樣。”
“這事兒,還得阿硯……”
“哎呀,兒女婚事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要是開了金口,他還敢反抗不成。”
這人也不是個怕生的主,在院子裏就直接大喊大叫,嘻嘻哈哈的,也不擔心叫人看熱鬧,她十分熱情地挽上葉婉杉,笑道:“好姐姐,我實在不知道阿肆這丫頭不是您親閨女,難怪從小就養得嬌滴滴的,原來是給阿硯留著呐。要我說啊,這樣更好,倆孩子自小就有感情,您也知根知底的,絕對不會壞事……我家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死老頭,這幾年的確是混的不好,但好姐姐,我阿娘可是您姨母,怎麼著也算是沾親帶故了吧。我也不指望阿硯給我女兒個當家主母的位置,就是個側室也行啊,您可不能富貴了之後就看不上我們這些窮親戚啊。”
真是一個人就能唱一台大戲。
葉婉杉心裏已經不耐煩,她另起話頭,說道:“先用晚膳吧,時候不早了。”
“是是是,阿硯也在吧,剛好讓這倆孩子碰個麵。我不是在這裏跟您瞎吹牛,就我女兒這模樣,在哪裏都會被誇的,而且我在家裏也交代過她了,保準聽阿硯的話,一點兒也不會讓你們操心,趕明年生個大胖小子,這家裏啊,保準熱熱鬧鬧的。”
飯菜準備好後,隻有明彰露麵,他臉色淡然,拱了拱手,道:“老爺夫人,大將軍還有事兒,讓你們不用等了。”
沈宗瀚問道:“皇上那邊還是軍營?”
“軍營。”
“那就趕緊去忙吧。”
明彰轉身離開。
“還真是歸德大將軍啊,連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
她陰陽怪氣起來,誰聽了這些話都會不舒服。
葉婉杉用手帕擦了擦嘴,不動聲色。
“我陸家雖說是比不上你們沈家,但好姐姐,您也得想想啊,當年葉家經商遭人哄騙,還不上錢就要被送入大牢,那可是我阿娘掏的腰包,用自己的嫁妝,替你們填上了這個大窟窿。現在可倒好,我這上門要個人情,連你們家阿硯的麵兒都見不上,唉,世態炎涼呐。”
“……”沈宗瀚真覺得,這女人說話,比書卷還要難懂。
其實什麼姨母不姨母的,不過就是上一輩關係好,隨便認下來的稱呼罷了。至於這個拿嫁妝的事情,的確如此,要不然葉婉杉也不會有如此好的耐心和脾氣。
直接到府上撒潑的這女人名叫王茹,早早的便嫁到陸家,生了四個孩子,全是姑娘,她丈夫怪她不爭氣,整日裏拳打腳踢,不愛回家麵對這群女人,於是就直接住在青樓裏,街坊四鄰就愛議論他們家,比唱戲的還要精彩。
這次帶來長安的是三女兒,樣貌身段都不差,她上麵兩位姐姐早就嫁人,王茹這輩子與兒子無緣,就隻能將希望寄托在女兒婚姻這件事情上了。
“阿硯公務繁忙,這也不是誰能控製的,反正妹妹不就住在府上嗎,等改日有機會,再讓這倆孩子見一麵。”
“好姐姐都這麼說了,那行吧。”
王茹被幾位丫鬟招呼著住進南麵的一處院子,吃穿用度全都準備好,絲毫不差。
“陸夫人有需要隻管開口,我們就先退下了。”
“走吧走吧。”
見人都出了院子,王茹立馬拉著女兒的手,激動道:“蓮兒,你看看這個地方,就算說是出鳳凰的南天門也不會有人懷疑的,金子,看見了嗎,就連酒盅都是鑲金的。你可得給我爭口氣,隻要嫁到沈家,我們就翻身了,翻身了你明白嗎?明白嗎?!”
“阿娘……”
“我教你那些伺候男人的招式,全都給我記好,他沈枝硯再怎麼厲害,床上這種事情,誰都拒絕不了的。蓮兒,你兩個姐姐嫁的都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夫家沒權沒勢,要不是聘禮給的足,就算天王老子來了我也絕不會鬆口的。可沈家就不一樣了啊,你要掏出渾身的本事來,去當長安城的鳳凰。”
蓮兒生的一雙狐狸眼,含情脈脈,欲拒還迎,她用力地點點頭,答道:“我知道了。”
“也別覺得葉婉杉是個什麼好人,讓人家叫了自己二十年的阿娘,結果就是為了給兒子做新婦,她也不怕遭人嚼舌根。”
“要是阿肆妹妹不同意怎麼辦。”
“嘖。”王茹斜了一眼,說道:“她又不是真正的沈家千金,一條賤命,你怕她幹什麼。當家主母這位置,隻要你肯花心思,遲早都會回到自己手上的。蓮兒,我可是最偏愛你的,從小到大,你的衣裳哪件不比姐姐妹妹的好,所以,等你嫁進沈家後,一定要好好孝順我,聽見沒。”
“聽見了。”
“……”
葉婉杉被氣的不輕,貼身侍女正在替她捶肩。
“什麼當家主母,什麼側室,完全就是在胡說八道。過幾日給些銀子打發走,我順便寫封家書,給她女兒趕緊找位夫家,省得一天到晚盯著阿硯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