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意背對著她，始終沒有勇氣。
“他們一個接一個，都是畜牲！我喘不過來氣，肚子疼，渾身都疼，喊救命有什麼用呢，老天到底在幹嘛？！！啊啊啊啊啊啊！沈惠，他們都該死，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我知道。”
探春往後一仰，直接靠在牆上，仿佛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要是我早點死了就好了。”
這句話，真正戳到了沈枝意的心上，如刀剜一般。
“你可以幫我帶句話回午堂縣嗎？父親送我出嫁那天，說好了七日之後就能回娘家，到時候就沒事了。可現在，我已經記不清多久沒有回去了，母親膽子小，倘若看見我現在這個模樣，肯定會被嚇哭的。沈惠，你就替我問一句，為什麼一定是探春，最後死的人為什麼是探春。”
她最後的聲音越來越小，微弱的像浮在湖麵上的一片腐葉，越飄越遠，消失在遠方。
“探春？”沈枝意還在發抖。
沒下雪了。
“沈小姐？您還好嗎？”胡袇實在不放心。
“沒事。”
“我們還是回去吧，這位探春小姐，待會兒鳴風會送到午堂縣的。”
沈枝意動了動身子，回頭的那一刻，窗外光線瞬間亮了起來，她隻能看見探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唐毀立馬衝進來，捂住她的眼睛，溫柔道：“沒事沒事，我在。”
這一眼，沈枝意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
唐毀確認她沒事，讓磐微和胡袇守著，自己才放心離開。
“主人，門外全是暗哨，估計已經準備衝進來了。柏寧今早被射了幾箭，幸虧他耳朵好使。”
撒牙前日又來了一次，說周世勤疑心重，隻讓他和長琴誦經，並不允許靠近主屋。
所以不能輕舉妄動。
“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西域皇上壓根就不管這裏，我讓人往外跑了五百裏，一個援軍都沒見到。至於周世勤手下的那些打手，查明身份的隻有五人，全是護衛過天子的。主人，我並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這次，我們隻有一個柏寧。”
唐毀看了他一眼，望風成寧，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見到。
“……”說錯話了？
“不等了。你今晚就去村外，讓甘毅亥時打進來，記住，無論如何，必須把他們外圍的幾千人給控製住。”
“是。”
鳴風小跑著要走，卻被唐毀喊住。
“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小心別死了。”
“我肯定比甘毅先來到您麵前，瞧好了。”
茂正村左右埋伏了兩隊人馬，分別是甘毅和鳴風，隻要能將這個地方刺穿出一個口子，唐毀就有時間去找周世勤。
前後調了將近三萬的兵力，就是為了讓鳴風和甘毅撐久一點。
整日跟花花草草打交道的楚臣在門口撞見鳴風，說道：“我已經給你塞好藥了，記得給甘毅分點，流血受傷什麼的，拿出來直接咽。”
“聽見了聽見了，我這兒一兜子全是你的藥。”
楚臣看他著急忙慌的，喊道：“老張這次不是給你當副將嗎，多聽聽他的意見，穩重些！”
其實鳴風很少領兵打仗，一般都是跟在唐毀身邊，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人十分馬虎，就怕他一個不留神，將小命丟在了別的地方。
“沈小姐沒事，讓她多睡會兒吧，估計是被探春嚇到了。”
“今晚動手是臨時起意，鳴風去了村子外麵，所以把探春送回午堂縣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楚臣疑惑。
送個人而已，找個身手厲害的不就行了，要是他去，這邊隻會更加吃緊了。
還未等他問出口，就聽見唐毀說道：“去了午堂縣，也不要回頭，直接趕回長安。我府上估計不太安全，你去找徐老太尉，暫時落腳，倘若我回不去，徐方玉會來尋你。”
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可能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把阿肆放在我身邊，所以就拜托你了。”
楚臣知道他是在做最壞的打算，李大都督的仇，沒有人能勸他放下。
今日在街上殺了周世勤的心腹，無疑是一種挑釁。
“中郎將！！！院門已經被破了！四處都有人！”
唐毀不再廢話，拿起佩劍就要走。
“西南方有孫壬威，你們往那兒走，我來斷後。”
出逃茂正村的目標不宜太大，所以楚臣隻帶了三名護衛，讓他們在前方開路，後麵有胡袇跟著。
第一輛馬車上隻有磐微和沈枝意。
“小姐，你怎麼又發燒了，別嚇我啊。”
楚臣在趕車，從懷裏掏出來一個藥罐，遞了進去，說道：“先看看沈小姐能不能吞下，實在不行，就給她再加一床被子。”
“嗚嗚嗚嗚，楚大人，我好害怕。”
“別多想，我們馬上就回長安了。”
孫壬威射殺了將近百餘人，可還在一直往後退，周世勤的手下正源源不斷地追上來，他們並不想讓楚臣逃出去。
“巷口就是最後的陣地，誰也不準給我退！”
鳴風和甘毅還沒有攻進來，雖說外圍隻有幾千人，但周世勤這次的布置完全不符合常理，他把所有的得力幹將都調去外圍，盡量拖時間，他現在身體不好，實在不敢硬來，所以就直接將唐毀的人困在外麵，自己好跑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孫壬威擅長在遠方禦敵，現如今對麵都打到自己跟前了，他很快便力不從心。
眼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他蓄足了力氣，接連射了十支箭，隨後喊道：“有刀拿刀，有劍拿劍，一步也不能給我退！！！”
這道防線將破之時，從遠方傳來了馬蹄聲和嘶吼聲。
唐毀一馬當先，他方才被幾個禦林軍圍住，耽誤了好些時間才衝出重圍。
幸好趕上了。
柏寧從側麵包抄，丟了一袋弓箭給孫壬威，問道：“還行不行？”
“行！”
將這裏的所有人收拾完，唐毀幹淨利落道：“孫壬威去幫鳴風和甘毅，柏寧跟我走，快！”
周世勤調出來這麼多禦林軍，自己身邊估計隻留著心腹。
要是現在殺過去，說不定就是翻盤的機會。
“左翼剩下的所有人，全部折回去幫甘毅和鳴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