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西域風雲37

漫天飛雪的臘月,沈枝意還是第一次在棗山長安以外的地方看見雪。

“小姐坐外麵幹嘛,連湯婆子也不拿著。”

“阿爹阿娘肯定急死了。”

磐微知道她是想家了,於是拿出葉婉杉之前親手繡的手帕,道:“不如我們回長安吧。”

“現在不行。”

“可唐小王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抓住曾勢呢。”

“我相信他,不會太久。”

經此一戰,西域遭到重創,士氣大減,可遲遲不見送來求和書,這就說明,他們還有再戰的念頭。

唐毀自然也不會鬆懈,一定要看見曾勢的項上人頭,他才會安心。

“小姐,你身上的紅疹好像消下去許多。”

“那日見到何姐姐,她給我服了藥。”

磐微當然知道何雲簌的本事。

“要是她能像以前一樣,陪在大少爺身邊就好了,你要是哪裏不舒服,我還能去討個藥。”

沈枝硯……

“你最近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嗎?”

“隻知道在汾河。”

“院內的人都沒有提起過?”

磐微皺眉想了想,回道:“沒有。”

難道他放過自己了?

“小姐,你和大少爺的事……”

“隻要阿爹阿娘還在,我和他就是親兄妹。”

話是這麼說,等以後在同一個屋簷下遇見,指不定要尷尬成什麼樣子。

“我還是第一次見明彰殺無辜之人。”磐微當時被關在軍帳裏,從縫隙內便可以看見不遠處的血漬,她還有些後怕,說道:“大少爺是好人嗎?”

“我也不知道。”

要是以前,沈枝意聽到這種問題,絕對會第一個跳出來,拍著胸脯保證:我哥哥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時過境遷。

“這麼冷,快到屋子裏去。”

唐毀披著黑色鬥篷,十分高貴清冷。

“你來啦。”沈枝意跑過去,躲到唐毀的懷裏,笑道:“這不就暖和啦。”

磐微:“!”

鳴風:“……”

“缺什麼記得要跟胡袇說,我最近忙些,很多時候都顧不上你。”

“放心放心,住的十分舒服。”

這裏是後院,除了隨身的丫鬟護衛,根本就沒有一個生麵孔。

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們倆的關係,但唐毀還是有些不自然。

拜托,這麼勇猛的姑娘,他也是第一次遇見好吧。

沈枝意才不管他心裏的彎彎繞繞,反正自己喜歡,就是要抱著。

“咳咳咳,那個什麼,我去看看廚房的飯菜準備的怎麼樣了。”

鳴風拉住磐微的手腕,想把她也一起帶走,結果後者穩站不動。

她必須要盯著,絕對不能讓自家小姐吃虧。

“磐微,你不是說要挑些糕點的嗎?”

“我沒說過。”

“……”這人怎麼沒個眼力勁兒。

最後還是沈枝意開口道:“你們去忙吧,我要和唐毀去屋裏談些事情。”

磐微這才不情不願地跟著鳴風走了。

“你發現了沒?”

唐毀一臉疑惑:“什麼?”

“你家鳴風喜歡我家磐微啊。”

“?”

“有好幾次了,我看見鳴風要拉磐微走。”

“……”

沈枝意撐著腦袋,老是盯著唐毀笑。

他眼神飄了飄,問:“怎麼了?”

“唐毀,你真好看。”

“你也好看。”

沈枝意一開始是不明白男女之間的喜歡要怎麼樣才算作數。

她承認,這方麵自己是愚鈍些。

但從長安追到南詔的那一刻,所有的事情都變得清晰可辨。

還有那晚與他近距離的接觸。

原來不止內心歡喜,就連身體也是歡喜的。

“唐毀,你說我們會一起變老嗎?”

“會。”

沈枝意站起身,低頭看他,正準備吻下去,就聽見磐微的敲門聲:“小姐!酥餅你要吃什麼口味的,這都可以用晚膳了,你和唐小王爺怎麼還不出來?”

“……”

唐毀去開門。

沈枝意有些煩躁,道:“走走走,現在就去吃。”

“小姐,你怎麼不高興啊?”

“高興得很。”

“……”磐微不知道自己打斷了什麼。

用過晚膳後,柏寧現身。

沈枝意知道這是出事了。

“你好好休息,我忙完再來看你。”

“快去吧,不用擔心家裏。”

唐毀聽到家這個字,走的時候揚起了嘴角。

“有人在南詔附近發現了曾勢的部下,主人,要不要派兵過去圍剿。”

“讓先鋒官去探一探虛實,你隨時準備出發。”

柏寧抱拳道:“是。”

“慢著,你上回派去汾河的探子,現在還能用嗎?”

“能。”

“其他事情都不用管,我隻要他去查沈枝硯與曾勢的關係。”

柏寧雖然有些不理解,但還是照辦不誤。

唐毀就在軍營內等著先鋒官。

一直到了後半夜才傳來消息。

“南詔附近早已沒有敵軍,想必也是來搜集情報。”

鳴風問:“難不成曾勢不要午堂縣,準備直接攻打南詔?”

南詔就在午堂縣與汾河中間,如若曾勢要攻打,隻會腹背受敵,怎麼想都不是良策。

“多找幾個人盯著沈枝硯,他每日都幹了些什麼,一字一句,務必將消息送到我這裏。”

“是。”

唐毀踏著夜色離開,回到院子時,發現沈枝意屋裏的燭光還沒滅,於是他便走過去,輕輕叩響房門。

磐微睡眼惺忪:“唐小王爺?”

“她怎麼還不睡?”

“寫字入迷了,怎麼勸都不聽。”

唐毀抬腳進屋,看見沈枝意坐的端正,十分認真。

“你的字已經夠好了。”

“回來了?我還以為你又要去好幾天呢。”

沈枝意又低下頭,將《赤壁賦》的最後一句寫好。

“要學會早睡,整天熬到這個時候幹嘛。”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特別不安,一閉眼就難受,整顆心都七上八下的。”

唐毀拿過她手裏的筆,彎腰抱起她,道:“我就在這兒呢。”

“……”磐微簡直沒眼看。

“沈枝硯最近怎麼樣?我為何沒有聽到他的消息?”

“守在汾河。”

“他沒有找你嗎?比如讓我回去,或者……”

唐毀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耐心道:“睡吧。”

“你看看明彰的性子就知道,沈枝硯是絕對不會同意我待在你這兒的。我與他之間的關係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何姐姐也知道,他並不想瞞下去。”

“除非是你想離開我,要不然沒有人能夠把你從我身邊搶走,相信我,阿肆。”

“可我更想與你一起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