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隆隆,山風再起。
異常的天氣讓原本欣喜的眾人心中再次施加重負,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再下雨,他們隻知道,如果再下雨的話,黃河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樣的險情。
一號決口的關鍵時刻,不容有失。
“下!”
隨著石籠緩緩下落,在接觸水流的那刻,整個石籠都在劇烈擺動,強大的水流衝力將石籠推開,若無木架上繩索牢牢控製住,石籠怕是要被水流給衝走!
扯繩的將士們感受到手中力道陡然增大,那是水流衝擊帶給他們的壓力,這是這道壓力,差點將扯繩的將士拉走。
有將士第一時間感受到異狀,連忙高呼:“快來幫忙。”
見狀不妙的秦懷道第一時間衝上前去一把拉住繩索的尾端係在腰間,死死拉住繩索,這才保住這些將士沒被水流衝走。
直到附近將士過來幫忙之時,才將石籠重新穩住。
這時的秦懷道看見附近守著大掃的羅武,衝他猛然大喊:“羅武,上大掃,降流速!”
羅武渾身猛的一震,頓時領悟到秦懷道此時的意思,石籠扛不住這最後缺口下水流的衝擊,隻能先上大掃。
他領頭抓住大掃把部,指揮附近將士:“來人,隨我一起將大掃送上斜壩!”
隨著他之號令,幾十名將士隨他一起握住大掃,一步步向著決口跑去,大掃進入河中的刹那,大部分壓力全部轉移到大掃身上,羅武帶著這些將士死死抓住大掃,警惕著看向四周。
若是稍有不慎,這些人就會被卷入河中,以目前情況來看,卷入河中必死無疑。
見到羅武在死死支撐,秦懷道不再猶豫。
“放。”
巨大石籠在繩索的鬆動下,終於被成功放置於最後的決口,隨著石籠放下,整個決口的壓力頓時一鬆,羅武等人的壓力也減輕不少。
“上麻袋!”
隨著秦懷道命令發出,之前推在兩側早已裝填好沙石的麻袋被這些將士一個個投入決口當中,不斷鞏固著堵住的決口,直到一號潰壩水流被極大減緩,徹底對後方沒有威脅。
直至此刻,秦懷道這才長舒口氣。
“羅武,安排幾人將此次填堵潰壩的方法編成手冊,立刻向黃河下遊各地發放,讓眾州道府以此為準,進行治理。”
眾將士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一幕。
這算是堵住了?
“太好了,我們戰勝了洪水,堵住了一號決口,大漢萬歲,陛下萬歲!”
“大漢萬歲,陛下萬歲!”
見到眾將士士氣高漲,秦懷道登高而呼:“諸位,一號決口被堵,證明了洪水不可怕,決口亦不可怕,麵對他們,隻要大家擁有一往無前的決心,一定能將洪水完全消滅!”
“身後的百姓在等著大家,身後的土地在等著大家,朕與大家一道,戰勝水患,返長安共賀可好?”
所有將士齊聲高呼:“如陛下所願。”
“好,”秦懷道說道:“接下來三門峽還有十幾道決口,大家分散四處,同時進行,務必要在大雨來臨之前,處理好這些決口,現在行動!”
“諾。”
經秦懷道調遣之後,他與羅武各帶一隊,又有兩名親信各帶一隊,向著三門峽別處的決口奔去。
關於治河的方法和圖紙,秦懷道治軍向來要求屬下平日練武之時亦要讀書寫字,想要找出能完成這項任務的人並不難,不到兩個時辰,就有大量圖冊自三門峽而出,不僅奔向黃河下遊,亦奔向長安。
他需借長安之力,再將治河方略送向長江一帶,那裏的險情,不比黃河輕鬆。
有了之前的經驗,秦懷道帶著警備軍堵決口之時輕鬆許多,隨著更多的石籠被放入決口中,又一道決口被堵上,鋪下大掃之後,秦懷道又命人打下木樁,以保證其牢固。
堵上決口之後也不能放任不管,還需派人填上黃泥以保證沒有水流再次流出,這些工程於他們而言,不比之前放置石籠輕鬆。
孟津段。
當陳望到達此地時,此地已經到處都是洪水肆虐,村莊被洪水淹沒,牛羊屍體在水中漂浮,到處都是被衝刷下來的殘枝、木門、衣物,放眼望去幾乎看不到活人。
“這些百姓是被洪水吞噬,還是不知道逃到哪裏了呢?”陳望看著麵前猶如汪洋大海的洪水不免歎息。
洪患淹成這樣,就算退去之後,河水衝刷下來的雜物淤泥,也將影響著這裏,想要將之全部除去恢複以往景象,不知要何年何月。
“按照陛下之前製定之法,我們動手吧。”陳望長歎一聲,下令大家按照既定計劃行動。
新安一地比孟津離得近,李淳風的動作卻比陳望慢上許多。
此時的他,正在與新安當地一些未逃亡的百姓對峙。
其中一位上了年紀的長者是這些百姓的領頭之人,他死死攔住李淳風不肯放行:“你們這些外人不懂此地,正是因為你們不敬山神,在山中濫造砍伐才引來上天降罰,不許從此過去!”
李淳風眉頭皺起,看向這些村民時又有些猶豫。
他們已經是遭遇洪災的可憐之人,若是用強,萬一他們過於激動投河自盡以示決心,自己豈不成了罪人?
隨他前來的錦衣衛卻沒有這種顧慮。
有一錦衣衛上前勸道:“老伯,我等是陛下下令前來幫助大家堵住洪水的,大家放心,有我們在定能保大家平安,隻是需要借助山上的山石樹木用來製作石籠、大掃、木樁,還請大家配合。”
“你看看,”老伯突然咆哮起來:“無知的不敬者,你們已然被黑暗所汙染,不敬山神就算了,還敢再動山神?大家快隨我一起向山神贖罪,否則再降天譴,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裏。”
說罷,帶領這些無知村民向山的方向跪拜。
“偉大的山神啊,請原諒我等無知小民的罪孽吧,所有的罪孽都是這些外人犯的,我等是您虔誠的信徒,還請保佑我等平安。”
李淳風目光一凝,冷哼道:“哼,跟我玩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