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基調定下後,大漢這台機器開始瘋狂運轉,按照秦懷道的規劃,他要將整個大漢打造成理想國度,除了加大道路的修建外,優秀的政務官員也非常重要,如今聚在他身邊的多是武官,各地臣服者不過是更旗易幟,管理官員變化不大。
既然是新朝,就要有新氣象,想要有新氣象,官員就必須流動。
因此,即將到來的科舉是他的重中之重。
通過科舉遴選出一大批人才,用於補充投入到地方政務治理當中。
國宴之後的文學館在褚遂良的執掌下往來學子越來越多,各地來京的學子也都紮堆在長安,時常相互辯論,以道短長。
在褚遂良看來,科舉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今日,他乘著馬車,帶著諸多禮物來到長安西郊的一戶山居中,這戶山居不大,但格局卻別有一番風味,亭台樓閣,花草樹碟,皆是別具一格,絲毫不亞於長安那些書香門第。
主宅身後,亦有六層高塔,獨聳於這平坦的郊地中。
“在下褚遂良,特來吊祭陸老先生。”
他口中的陸老先生,正是唐朝大儒陸德明,此人自幼勤奮好學,受業於周弘正,對玄理一道特別精通,是大唐著名的經學家,訓詁學家,著有《周易注》《周易兼義》《易釋文》等作品,十幾年前去世時,所有的遺產都留在了六層高塔中。
迎接他的是陸德明長子,陸敦信,而他,便是褚遂良所要之東風。
大漢立國第一試,若沒有大儒之名坐鎮,豈不是讓天下學子看了笑話?陸敦信雖然沒有繼承陸德明大儒學風,但經詁之道,亦有成就。
再加上他為陸德明長子,天下儒士就算不給他陸敦信麵子,也會給已逝的陸德明麵子。
“原來是褚先生,素聞褚先生於長安一帶傳書教學,頗有孔孟之風,數日前又受漢帝恩典,重開文學館,成為大漢開國首舉的主官,想不到今日竟屈尊前來,陸某何德何能,誠惶誠恐。”
褚遂良道:“敦信何出此言?尊父一代大儒,乃天下儒士之楷模,身為儒子,我前來吊祭,合情合理。”
“請。”陸敦信將褚遂良引至後堂,待他吊祭完畢後,才引入正常招待。
坐定後,褚遂良才與陸敦信交談。
“敦信,你雖久居西郊,想來漢帝的名聲,也有所耳聞,不知你對漢帝怎麼看?”
“我對漢帝素有耳聞,漢帝此人心懷天下,更有許多奇思妙想,且不說燒烤吧,工業城,那火藥與大炮就是世間罕見,堪稱才妙無雙。”
褚遂良長歎一聲:“是啊,我雖跟隨漢帝不久,但早已聽說他的驚世之舉,有時候我甚至在想,我與他相處的,究竟是不是同一個時代?”
陸敦信輕輕笑道:“褚先生說笑了,喝茶。”
上好的清茶奉上,褚遂良也沒有客氣,以茶禮輕勉一口,頓覺神清氣爽。
“好茶,”褚遂良道:“大唐亂後,好久沒喝過這種品級的清茶了,也多虧了漢帝文韜武略,舉世無雙,才有你我今日一談。”
“既然敦信認可漢帝,那我就直說了,科舉一事,漢帝已然委托於我,然褚某自覺不才,無法為天下舉子主考,敦信師承大儒陸老先生,又是其長子,當可為儒家之代表,召天下舉子,共赴長安。”
“你以為如何?”
陸敦信猶豫不已,他拱手謙道:“褚先生,陸某雖師承家父,但學術訓理不及家父萬分之一,哪裏堪當儒家代表?還請另請高明吧。”
褚遂良見對方沒有馬上答應,勸道:“敦信,你之才能我豈能不知?雖不及陸老先生,但也學了十之八九,何況你若答應,陸老先生之作定能流傳更廣,對於儒家一道而言,豈不美哉?”
“即使陸老先生知道了,也會答應的吧。”
陸敦信還有顧慮:“可是……”
“不用可是,敦信替父傳經,更為廣大學子的典範,當是義不容辭之舉,為何扭扭捏捏作女子態?難道是不願陸老先生所著讓更多人看到?”他步步為營,向著陸敦信最後的心理防線逼近。
“敦信啊,陸老先生塔中之書,灰塵都快有碗底這麼厚了吧。”
提及此事,陸敦信終於下定決心。
“也罷,那我便豁出這張老臉,與褚先生共議大事,不過我一人不足以成事,二弟陸慶葉在經書詩文上亦聲名遠揚,國要策論更是頗有觀點,可邀他一起。”
陸慶葉?褚遂良心中大喜,這可真是意外的收獲。
要知道陸家三子,唯有這陸敦信與陸慶葉學得幾分陸德明的真傳,若是兩兄弟一同出山,簡直是大漢之福。
褚遂良沒有給他任何回旋的餘地:“就這麼說定了。”
陸敦信與陸慶葉的出山,影響了諸多學子。
一些正在觀望的學子,終於出手。
定州鼓城縣。
一位中年人收拾好行囊,拜別家中妻兒老小,準備向長安出發。
結發妻子問向男人:“你不是說長安太遠,不願前去?”
郭正一搖了搖頭,歎道:“我寒窗苦讀數十年,雖不說飽讀詩書,但也自恃有些本事,大漢新立,當以尋訪良才之意拜訪我,而不是我去參加科考爭得名次,所以我之前才借口長安太遠,不願前去。”
妻子追問:“那現在又是為何?”
中年男人露出笑容,解釋道:“那可是陸老先生的手跡,此凡陸敦信、陸慶葉出山,陸老先生的手跡必然現世,我若不前去瞻仰一番,豈不是白讀了這麼多年書?”
蒲州汾陰縣。
有位十八歲少年郎白衣快馬,向著長安奔赴。
“少爺,我們這麼著急去長安,為什麼呀?”
薛元超輕輕笑道:“你懂什麼,大漢初立,天下英雄皆來投效,尤其是首次科舉,必然聚集許多文人奇士,我輩少年當一馬當先,與諸多先輩一較高下。”
“看看是他們的詩書文章厲害,還是我薛元超的少年意氣厲害。”
“風雲湧動競長安,豈負我輩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