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闊的海岸上。
波濤滾滾而來,衝上沙灘,很快又不甘地退下去,發起更猛烈的衝擊。
秦懷道信步而來,看著幫忙搬運的采礦工將銀錠放在一艘小船上,又折返回去繼續搬運,四周是虎視眈眈的狼營士兵,端著連弩,見到兩千守軍被殺後,沒一個采礦工敢有非分之想。
小船裝滿後,護莊隊的人劃槳回到樓船,搬上去。
樓船吃水深,無法靠岸,隻能靠小船慢慢搬運,耗費時間,但也沒辦法。
一共兩艘樓船,一艘秦懷道用於指揮,另一艘空著,用來存放戰利品,長崎,平戶繳獲的戰利品都在上麵,集中存放,加上護莊隊看守,能避免生出禍端。
秦懷道看著這一幕心情大好,接下來就是證據,隻要拿到,此行就完美了,目光不由得看向西方,也不知道長安怎樣,家人怎樣?
莫名的,一股心悸湧上心頭,頓時一驚,難道出事了?
下一刻,秦懷道緊張起來,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西方,想穿過茫茫大海,看到長安,看到家人。
“阿叔!”一個興奮的聲音傳來。
“羅英,怎麼了?”秦懷道回頭看著跑來的羅英。
“銀礦內發現一批銀礦石,還沒來得及熔煉,數量不少,我讓翻譯問過了,熔煉出來需要一天時間,你看?”
“熔煉,讓他們抓緊時間,剛才一戰也不知道有沒有走漏消息,必須抓緊時間,無論倭國援軍是否趕來,天黑前必須上船,別看我們裝備好,但要是來的人多,未必能贏,海水不用,我們有炸藥包,來多少船,炸多少船,相對安全很多,實在不行還能撤。”秦懷道鄭重叮囑道。
“遵令,我親自盯著去。”羅英鄭重應道,匆匆離去。
搬運需要時間,趁機熔煉多少是多少,白撿的憑什麼不要?心情大好。
但一想到長安恐怕出事,大好心情瞬間低落,沉吟起來——回去,還是繼續?
沒有拿到證據,回去意義不大。
一番思忖,秦懷道將心中的擔憂壓下,還是決定去拿證據。
一個時辰過後,現成的銀錠全部搬上船。
銀礦內糧食不少,大家吃飽喝足,繼續警戒,又一個時辰後,銀礦石被熔煉出來,足足近百萬兩純銀,迅速裝船,就連糧食和清水也不放過。
天黑前,船隊原路返回,繞行向倭國以南,直奔大阪府。
倭國地形狹長,從北往南走陸路也能到大阪府,而且快,但福根島一丟,倭國肯定派大軍過來,走陸路正好撞上,會被纏住,風險太大,不可取,海路繞行到南邊雖然遠,耗費時間,但勝在穩,勝算大。
……
長安城往西兩百裏一處山穀。
薛仁貴帶著三十來人打馬飛奔,眼中滿是殺意,這一路追來,突厥不斷分兵,利用有利地形用弓箭偷襲,損失不少,體力消耗巨大不說,還耽擱時間,距離越來越大,真要跟丟,薛仁貴沒臉見秦懷道。
“咻——”
忽然,一支重箭呼嘯而來,帶著尖嘯聲。
薛仁貴反應非常快,一馬槊將重箭砸飛,旋即勒馬喝道:“敵襲。”
“唏律律!”
胯下戰馬人立而起,前肢揮舞,暴跳如雷,謝仁貴也跟著直起身,熟練地撫摸戰馬脖頸,安撫住,一雙虎目死死盯著重箭方向,同樣的伏擊遭遇過好幾次,已經見多不怪,喝道:“準備戰鬥!”
身後護莊隊眾人紛紛拔刀,目光冷厲。
忽然,兩邊樹林衝出無數黑衣人,一個個蒙著臉,隻露一雙眼眸,眼眸凶光連連,冷漠如地獄裏鑽出來的惡魔,默不作聲地衝殺上來,戰刀反射著陽光,冷冽,鋒銳,陰寒。
“統一兵器?你等並非突厥騎兵,來者何人?”薛仁貴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爆喝一聲,馬槊遙指,一股霸道的氣勢爆發。
來人默不作聲地往前衝,無一人回答。
眼看就要接戰,薛仁貴怒不可遏,喝道:“藏頭露尾,不敢暴露身份,要麼朝中正規軍假扮,要麼死士,無論哪種,都該死,殺——”
胯下戰馬速度奇快,通人性,感受到薛仁貴濃濃的殺意,竄上去,一腳將衝上來的黑衣人踹飛,薛仁貴馬上橫掃千軍如卷席,將擋在前麵的眾人斬殺,衝上去繼續劈砍,無人能擋。
護莊隊也縱馬追上來,以薛仁貴為箭頭,左劈右砍,勢大力沉,速度奇快。
黑衣人雖然凶悍,善戰,但擋不住戰馬衝撞,薛仁貴率領撕開一道口子殺過去,並不戀戰,繼續往前衝,當務之急不是殺敵,是救人。
剛衝出去一小段距離,地上忽然冒出絆馬索,戰馬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薛仁貴也被摔倒,但反應很快,一骨碌爬去,就看到身後兄弟們接連倒下,地上居然有五道絆馬索,目光一冷,扭頭看向一邊。
旁邊樹林裏冒出不少黑衣人,同樣蒙著臉,默不作聲的衝殺上來。
咬人的狗不叫,這幫人殺氣衝天,顯然不凡。
兩股黑衣人顯然是一夥兒,人數超過三百,反觀自己這邊不過三十,薛仁貴不敢大意,喝道:“向我靠攏,圓陣防禦。”
眾人迅速爬去,衝上來背靠背,結成圓陣,虎視眈眈地盯著衝上來的黑衣人,目光堅定,絲毫不懼。
“兄弟們,死戰!”薛仁貴大吼道。
無數黑衣人衝殺上來,如魔似鬼,冷漠,凶殘。
眾人毫不示弱,奮力砍殺,進退有據,配合默契,將破鋒八刀發揮的淋漓盡致,無人可以靠近跟前一米。
薛仁貴仗著馬槊之長,一掃一大片,捅刺更是快如閃電,神勇無雙。
一會兒功夫,大家外圍躺下一圈屍體。
但這些黑衣人明顯接到的是死命令,一個個死戰不退,玩命往前撲,想以命換命,這個打法頓時逼得大家險象環生。
危急時刻,忽然一道密集的戰馬聲傳來。
薛仁貴尋思著不會是突厥兵反殺過來吧?心中一凜,喝道:“兄弟們,看來今天是活不成了,少主會安排好身後事,為了少主,殺!”
“殺!”
三十人齊聲怒吼,氣勢如虹,宛如千軍萬馬。
“殺——”
幾乎同時,一道怒吼聲傳來。
緊接著,無數騎兵蜂擁而來,雪亮的戰刀朝黑衣人砍去,一如砍瓜切菜,瞬間殺的黑衣人大亂,朝樹林裏逃去,但更多騎兵衝過來,瞬間將黑衣人淹沒。
一名戰將衝到薛仁貴跟前,抱拳道:“可是薛大哥?!”
薛仁貴滿臉都是敵人鮮血,乍一看還真不好辨認,抹了把臉,露出一雙赤紅的雙眸,抱拳道:“原來是處弼兄弟,多謝救命之恩,這是……朝廷大軍?”
“朝廷大軍個屁,本來奉家父之命率軍趕來捉拿凶手,出城就被一道聖旨收回,家父被罷官在家,我也被免職了,家父不放心,讓我率家兵過來,正好各國公府也派家兵上門,就帶著一起過來了,還好趕上。”
三言兩語,卻透露無數信心。
薛仁貴臉色大變:“聖上,他怎麼可以……難倒想置我家少主夫人於死地?”
“先別說這個,帶來三百人,雖然是家兵,但都是百戰老兵退役,一身本事還在,說吧,怎麼搞?”程處弼催問道。
薛仁貴跟著秦懷道時間長了,也學會政治思維,反問道:“程蔣軍罷官,現在南衙司由誰負責統帥?”
“晉王。”
“晉王……那個小屁孩?”薛仁貴對皇家可沒好印象,直呼其名,當初吐蕃一戰立下大功,卻毫無賞賜,寒透了心,而今荷兒被綁,程處弼率兵救援卻被召會,這不是見死不救嗎?
如果不被召回,自己也不至於被突厥騎兵伏擊好幾次,損失二十來名兄弟,說不定已經追到突厥騎兵將人救回。
這般冷漠無情的君王,謝仁貴可不慣著。
程處弼也是一肚子火,憤恨地說道:“內情想必你也清楚些,等秦兄弟回來再算這筆帳,當務之急是救人。”
薛仁貴寒著臉不語,揭開幾名黑衣人麵巾查看,都是唐人麵孔,不是突厥人,死士身份基本確認,看向兩名受傷的護莊隊員叮囑道:“你倆留下,暗中觀察看誰會來這兒收尾,尾隨跟蹤,摸清身份後回秦家莊稟告夫人。”
“喏。”對方鄭重點頭。
“其他人隨我來,不救回人決不罷休。”薛仁貴殺氣騰騰地說道。
“駕——”
一行打馬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