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煦,海浪翻滾著上前舔舐沙灘。
遠處,幾隻海鳥歡叫著飛來,或許是感受到血腥殺氣,又驚慌離開。
秦懷道負手而立,冷冷地注視大海方向,心情有些凝重,剛才審訊獲得一個駭人消息,有人送了一大批糧食到儋羅道,兩天後海盜殺過來。
招供的隻是個小羅羅,並不知道糧食是誰送的,因為是晚上,沒看到,隻是聽說,其他什麼都不知道,事關重大,秦懷道又仔細審問其他人,可惜沒人動唐語,無法交流。
消息太少,難以決斷,但讓秦懷道很是憤怒,如果是倭國給的出兵費,沒必要晚上送達,如果是大唐有人給的,那這件事就大了。
好一會兒,尉遲寶林過來,並肩而立,看向前方茫茫大海心情也很憤怒,沉聲問道:“秦兄弟,不用想那麼對,等將來殺到儋羅島,一切真相大白,剩餘海盜殺不殺?兄弟們都在等著。”
海盜是最好的苦力,用來挖坑最合適,但秦懷道擔心這些海盜作亂,留著是個隱患,還是百姓用著放心,當即說道:“這人留下以後做翻譯,其他的運到海島上交給咱們的人見見血,不能光練,能用的兵器也帶過去,返回時帶一千兵過來,以防再次偷襲,屍體都燒了,免得瘟疫。”
“明白,正好有海船,我這就去安排。”尉遲寶林眼睛一亮。
百姓們過來幫忙搬運屍體,打掃戰場。
沒多久,剩餘俘虜押上船,連著兵器一起送走,屍體太多,堆積在下風口一起焚燒,等燒完風一吹,塵歸塵,土歸土,幹幹淨淨。
這一忙就是大半天,午飯後繼續開工。
今天一戰打出了威風,也打出了安全感,老百姓的大仇得報,一個個臉上洋溢著輕鬆的笑,沒有了之前的冷冰冰,幹活效率更快。
黃昏時分,紅彤彤的晚霞將西方染紅。
海風陣陣,海浪滾滾,海水衝上來,帶走滿地的血腥。
一名護莊隊員打馬飛奔而來,衝到秦懷道跟前停下:“報——有府兵過來,人數上千,還有一名當官的,兄弟們沒靠近,不知道身份。”
“應該是海州折衝府的人,得知了這兒有戰鬥過來看看,戰鬥都過去大半天才來,真是可笑,我去會會他們。”尉遲寶林趕緊說道。
秦懷道不想和地方官員打交道,點點頭,示意運輸隊負責人到一邊,低聲說道:“明後送一批海鹽回去,路上應該安全,讓輕傷的趕車回去,戰死的帶回去交給家屬,按規定補償,其他人留下幫忙,到秦家莊後讓薛大哥準備兩支商隊過來,一支運糧食,一支運煤炭,全部用咱們自己造的大車,安排護衛。”
剛才一戰損失過半,護衛人員不夠,必須調人,以護衛名義悄悄調人是最好的方法,不會驚動朝廷。
“明白,這就去準備。”對方答應一聲,匆匆去了。
秦懷道看向大海方向,心中滿是殺意,儋羅島五千海盜來了近兩千,還有三千,背後還有倭國支持,這筆血債必須清算。
海風吹在臉頰,濕漉漉的,有些難受。
秦懷道負手而立,巋然不動。
沒多久,一名護莊隊員急匆匆打馬過來:“報——少主,來人是海州折衝府都尉姚訓思,非要過來盤查,還說要駐防在咱們這兒確保百姓安全,還要求將海盜屍體交給他們處理,顯然是想搶功,尉遲大人跟他吵起來了,讓我過來稟告。”
“折衝府都尉姚訓思?”
秦懷道感受到這背後有古怪,冷聲說道:“走,看看去,護莊隊隨我來。”
一行快馬飛奔,沒多久看到一支府兵,一人正和尉遲寶林在爭論著什麼,秦懷道飛馬上前,一個急停,白蹄烏人立而起,發出嘶吼,前肢亂蹬,嚇得那軍官趕緊後退,就要拔刀。
“你敢!”
尉遲寶林怒不可遏,衝上去一腳將對方踹到在地,長安城都打橫走的混世魔王豈會怕一個折衝府都尉?很快還敢對秦懷道拔刀,不砍死就給麵子了。
對方氣得臉色鐵青,被部下攙扶起身,盯著秦懷道喝問道:“你是誰?還有你,毆打朝廷命官,你想造反不成。”
“少他娘的給老子羅織罪名,你還不夠格。”尉遲寶林氣的就要拔刀。
“別急。”
秦懷道冷聲說道,透著無盡的威嚴。
尉遲寶林將拔出一半的戰刀推回去,冷冷地盯著對方不語。
秦懷道饒有深意地看著對方問道:“你就是海州折衝府都尉姚訓思?”
“正是!”
“認識本官嗎?”秦懷道喝問道。
對方盯著秦懷道打量,沒認出來。
秦懷道嗬斥道:“本官乃當朝驃騎大將軍秦懷道,還不見禮?”
驃騎大將軍是軍中最高職務,雖然是個虛職,但也威勢無雙,整個大唐獨一份,朝驃騎大將軍拔刀,砍了也是白砍,何況秦懷道還有個護國公爵位,這可是實打實的身份和地位。
姚訓思嚇得臉色大變,硬著頭皮說道:“如何證明?”
“你果然有問題。”秦懷道饒有深意地盯著對方,目光冷冽如刀,看得對方心裏直發毛,想要說什麼,秦懷道毫不客氣地搶先訓斥道:“你故意挑釁,意欲何為?受何人指使?”
“好啊,我就說你一個小小的折衝府都尉哪來的勇氣?原來是故意挑釁。”尉遲寶林對秦懷道的分析和判斷絲毫不懷疑,當場炸毛,猛地拔刀,指著對方喝道:“小子,最好說清楚,否則老子認識你,老子的刀可不認識你。”
“有種你就動手,皺一下眉毛不算好漢。”對方梗著脖子說道,眼睛卻在閃爍,暴露了心中的緊張和不安。
“別急著殺他。”秦懷道製止憤怒的尉遲寶林,盯著對方譏笑道:“能調動你的唯有海州都督,或者兵部,兵部不可能這麼快知道海盜一事,不存在調動可能,看來,是海州都督讓你來的吧,海州都督叫什麼?”
對方不語,臉色愈發難看。
尉遲寶林冷聲說道:“李賓王,趙郡李氏子弟。”
“原來是趙郡李氏出身。”秦懷道瞳孔一縮,想到了很多,冷聲譏笑道:“這裏的鹽田已經被購買,算私人場所,你想駐兵可以,但不得在本官鹽田範圍以內,至於那些海盜屍體,你們想拿去冒功吧?”
“你……你就算是驃騎大將軍也不能阻止府兵守護一方?職責所在,請你們讓開路。”對方不甘心地問道。
“你什麼你?少拿朝廷規矩說事,老子看你是活膩了!”尉遲寶林又要動手。
秦懷道一個眼神將人製止,盯著姚訓思說道:“守土防匪,職責所在,沒什麼不對,本官不阻止,但往南五裏,或者往北五裏你們可以駐紮,其內都是本官鹽田範圍,別說沒提醒,膽敢靠近,以偷盜海鹽論處,格殺勿論。”
“滾吧!”尉遲寶林嗬斥道。
對方氣得臉色鐵青,但不敢再多言,帶兵原路返回。
秦懷道目視對方離開,目光陰冷,握著馬韁繩的手緊了緊,青筋畢露,暴露了心中的憤怒。
尉遲寶林也收起了剛才的魯莽架勢,目光閃爍,低聲說道:“秦兄弟,趙郡李氏這是想搞事,派人監督我們,送海盜糧食的會不會真是他們?”
“無憑無據,先不下定論,等找到證據再慢慢算這筆帳,趙郡李氏底蘊深厚不假,但老子還沒放在眼裏,姚訓思肯定會在我們附近駐兵,派人盯著點,敢越過界,直接斬殺。”
“明白,你就放心吧。”尉遲寶林滿口答應,忽然想到什麼,繼續說道:“聽說賑災結束,李上雄隨晉王返回長安,敘功後擢升為禮部尚書,那不是搶了你嶽丈的位置,那個老混蛋絕不能饒。”
秦懷道看看四周,用隻有尉遲寶林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看來,這個李上雄鐵了心要做聖上對付我的刀,接下來日子不會太平。”
“怕什麼,外有海盜,內有李氏,這才有意思嘛。”尉遲寶林唯恐天下不亂。
“走,回去商議對策。”秦懷道說著一拉馬頭。
眾人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