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內。
秦懷道獨自靜坐,推演著種種可能,李建成雖然公開了自己的算計,但未必是真,李承乾派人過來,同樣未必是真,這兩人都不簡單,身邊也有能人,絕不會輕易暴露真實意圖。
不過,李建成說到底是叛軍,再怎麼算計也改變不了事實,但李承乾不同,雖然栽贓自己造反,挑撥下麵的人發動攻擊,最後將人控製在手,但畢竟沒公然舉反旗,就有很多種接口推個幹幹淨淨,將自己置身事外。
兩個人都想反,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用的手段也各不相同,李建成敢直接發兵,李承乾肯定也敢,但十萬大軍有五萬在牛進達這等老將手中,沒有牛進達點頭,領軍,隊伍不會動,就算侯君集是行軍大總管也不行,除非解除牛進達的職務,將人軟禁起來。
想到這兒秦懷道眉頭蹙得更深,為了控製部隊李承乾連薛萬徹這個聖上派來掌軍的大將軍都敢軟禁,牛進達這等老將同樣感,隻要公開抗命,肯定動手,說不定已經控製起來,否則李承乾不敢約自己一起攻打李建成。
“不好!”
秦懷道噌地起身,喝道:“蘇定方。”
“在!”外麵守護的蘇定方趕緊衝進來。
“加大對東邊的偵查,多派人手,本將軍懷疑要動手。”秦懷道趕緊說道。
“什麼?”蘇定方已經知道東邊是太子的大軍,對大家動手豈不是造反?不敢怠慢,正要去安排,就聽到外麵有人在喊,掀開門簾一看是名斥候,後肩中了一箭,趕緊問道:“受傷了,什麼情況?”
“大將軍,東邊兵馬正在集結,兵派大軍絞殺我等斥候。”
“還真要動手?”蘇定方大吃一驚,看向秦懷道。
秦懷道發現自己低估了李承乾的瘋狂,這是打算公然造反不成?不過也對,都走到這一步了,不可能回頭,回頭意味著什麼都沒有,搏一把或許還有機會,大步走出中軍帳,冷冷地說道:“看來牛將軍他們已經被軟禁,控製起來了,帶下去療傷,傳令各軍準備戰鬥。”
“遵令。”
蘇定方馬上叫人過來帶走斥候,再安排一些人去各軍傳令。
秦懷道讓人幫忙穿上戰甲,眼神冷的可怕,南邊的李建成剛偷襲一場,大軍還沒緩過勁,東邊的李乾承見談不攏,馬上翻臉殺來,時機卡得有點難受,但敵人打上門來,沒理由不戰。
“大將軍,軍令已經派人去傳,咱們怎麼打?”蘇定方問道,臉色憤慨,都是朝廷大軍,廝殺起來豈不便宜南邊的叛軍?
“利用陷馬坑陣地防禦,尋機會反擊,挑選戰馬,準備重騎兵,必要時壓上去。”秦懷道冷冷地說道,眼中戰火跳動,太子不知兵,不足為慮,但侯君集是沙場宿將,但又如何?
要戰便戰!
“明白。”蘇定方答應一聲,匆匆去了。
秦懷道穿戴好戰甲,翻身上馬,手持精鋼馬槊,身背雙刀,威風凜凜,雙腿輕叩馬腹,白蹄烏通靈,會意地往前走去。
下了山坡,穿過中軍營地,很快倆到前軍陣地,再從陣地中間通道來到陣前方,勒馬停下,親軍跟過來,分列身後,一個個目光堅定,隨時廝殺。
前軍主將程處亮打馬過來:“大將軍!”
秦懷道看了對方一眼,沒回話,犀利的眼神看向前方,荒蕪的草原盡頭,隱隱有大軍過來,但距離太遠,看不真切,程處亮起碼上前,並肩而立,也看著前方,眼中跳動著戰意。
片刻後,前方大軍變得清晰起來,黑壓壓一片,宛如波浪滾滾而來,速度並不快,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白蹄烏感受到這股威壓,搖頭晃腦,打著響鼻,像是在不屑地嘲笑什麼。
又等了一會兒,旌旗都能看清,打的是朝廷的旗號,前麵是騎兵,後麵是步兵,人數各占一半左右,秦懷道一動不動,冷冷地打量著前方,發現騎馬的是龍武軍裝束,龍武軍是北衙禁軍之一,地位和戰鬥比羽林軍差一點,步行的看著像府兵,府兵是各州地方部隊,不屬於禁軍。
龍武軍應該是朝廷派來平亂的,府兵有可能是齊州、代州等地征調過來,軍隊不明真相,聽令行事,真要是戰死也是枉死,甚至背上造反罪名,李承乾為了一己私欲,拿著十萬大軍陪葬,心思太狠毒,那可是十萬個家庭,幾十萬人。
“絕不能讓其得逞。”秦懷道打定主意,喝道:“誰去傳話,讓侯君集和太子出陣答話,本將軍要見見他們。”
“我去。”蘇定方毫不猶豫地打馬衝上去。
對方也派出人上來攔截,蘇定方勒馬停下,喝道:“當朝護國公,驃騎大將軍有令,請太子和大總管侯將軍出來一見。”
攔截的隊伍見蘇定方隻是傳話,並沒有動兵器,也不為難,兩軍交戰時陣前喊話很正常,其中一人喝道:“等著。”
有人返回去傳令,蘇定方左右無事,問道:“你們是龍武軍的兄弟吧?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老子可沒你們這些反賊兄弟。”對方不耐煩地說道。
蘇定方氣樂了:“你說驃騎大將軍是反賊?”
“廢話!再嗶嗶砍了你。”
“行,你有種,驃騎大將軍英雄蓋世,如果要造反,在吐蕃的時候豈不是更有機會?何須等到現在,又何必千裏迢迢地從安北都護府跑來這兒被真正的叛軍包圍,還和叛軍打兩場?”蘇定方氣得有無語了。
對方卻譏笑道:“那是因為聖上沒封賞郡王之位,他心生不滿,趁機謀反。”
底層軍官哪裏知道朝廷大事,但蘇定方清楚,譏笑道:“太子說的吧?”
對方冷著臉不語,算是默認。
蘇定方繼續說道:“聖上封賞郡王的旨意都傳到吐蕃,這事朝廷大臣都知道,怎麼能說聖上沒有封賞?這是誣陷,驃騎大將軍高義,拒絕封賞,聖上過意不去,將李雪雁縣主過繼門下,封公主,賞賜給了驃騎大將軍,君臣和睦,引為佳話,怎麼到你們這兒就成了不滿,要造反?”
“他如果滿意,為何躲起來,不理朝政兩月餘?聖上隆恩,不計前嫌,派人尋找,並加封為驃騎大將軍,他倒好,不僅不去安北都護府平亂,反而收攏各族兵馬造反,這樣的人也配做驃騎大將軍?我呸——”
“你找死!”蘇定方大怒。
“怎麼,被老子說中,心虛了?”對方不屑地說道。
“行,你自己想找死,將來別後悔。”蘇定方將怒火壓下,不想再勸。
沒多久,一人打馬過來,喝道:“太子殿下有令,秦懷道造反,有負聖恩,沒資格求見,洗幹淨脖子等著受死吧。”
蘇定方氣炸了,眼睛裏都在噴火,拚命忍住,一拉馬頭折返回去。
到了自己陣地後,蘇定方將剛才的對話原原本本說出來,程處亮等人氣的三屍暴跳,恨不能馬上帶兵衝殺上去,說驃騎大將軍造反,就是在說自己造反,謀殺一切功勳,這如何能忍。
秦懷道卻笑了:“倒是小看了他,洗腦的很不錯。”
“大將軍,什麼洗腦?”蘇定方扭頭過來,一臉茫然。
“沒什麼,準備戰鬥吧。”秦懷道肅然說道,下麵基層軍官能說出這番話,可見李承乾沒少下功夫抹黑自己,說不定十萬大軍都洗腦的差不多了,不服的也被控製住,不然不敢出兵。
跟被洗腦的人解釋毫無意義,隻會越描越黑,那就戰吧!
程處亮憤恨地說道:“我程府滿門忠烈,卻被定為叛賊,他要是成功還能容我程府一百餘人活命?還請大將軍回中軍帳坐鎮,末將跟他拚了。”
“不要蠻幹,利用陣地打消耗戰,拖垮他們,反擊的事另有安排,沒有命令不得主動追擊,否則軍法從事。”秦懷道冷聲喝道,真怕這家夥犯渾。
“這……遵令!”
程處亮滿臉憋屈,雙眸赤紅,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