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三裏。
秦懷道三人一路狂奔過來,衝在前麵的薛仁貴忽然停下,麵部紅,氣不喘,但眼中滿是焦急地喊道:“兩位恩公,還請往北,翻過一片山崗就是樹林,以兩位的身手官軍追不上,咱們就此告別,後會有期。”
“你不走?”秦懷道停下來,饒有興趣地說道。
“在下留下拖延一二,但拖不了太久,多謝兩位恩公剛才仗義出手。”
“不怪我倆多管閑事?”秦懷道追問道。
“大丈夫恩怨分明,豈能如此小人之心?”薛仁貴有些生氣地說道。
“以你的身手,那些人根本不是對手,剛才為何不還手?”
薛仁貴神情一黯:“王公子生性陰狠,但好麵子,隻要不還手,打一頓出出氣也就罷了,就算打死也沒辦法,他父親是縣令,最是護犢子,龍門縣百姓哪個不知?在下家有婆姨,真要還手,那就是打王家臉麵,會被滅門,去年馬家村有人沒忍住還了手,差點滅村,這也是淨街虎名號的由來。”
士農工商,等級森嚴,小人物的悲哀!
“就沒人管嗎?剛才見他們可是要往死裏打,可是有什麼隱情?”秦懷道恍然,一股怒火直衝腦頂。
“管?誰敢管太原王氏的事?王公子貪婪在下狐皮,想據為己有,便編排在下偷盜他府上之物,如果我不死,一旦真相傳開,有損王家臉麵,隻能打死,最不濟重傷,讓在下生恐,不敢說出真相。”薛仁貴有些憤憤地說道。
秦懷道由衷地說道:“為了不拖累家中婆姨,寧肯受辱赴死,在下佩服。”
薛仁貴苦笑一聲,再次拱手催促道:“兩位快走吧,馬蹄聲已近,官軍很快就到,再晚來不及了。”
秦懷道側耳細聽,果然有馬蹄聲隱隱傳來,不在意地一笑,求證道:“郎君可是姓薛,名禮,字仁貴,北魏河東王薛安都第六世孫,現家住修村?”
事關重大,必須搞清楚身份,萬一重名就樂子大了。
“正是在下,你是?”薛仁貴警惕起來。
“別誤會,在下姓秦,名理,字懷道,家父翼國公秦瓊,上旬偶遇一遊方道士,見其可憐給了點銀子,道士向在下舉薦,說你有蓋世之勇,乃不世之才,在下從長安慕名而來,想要招攬。”秦懷道開門見山說道。
對未來軍神,當待之以誠。
等級森嚴的年代,有國公爵位在身,說結交反而會引起適得其反,堂堂國公跑幾百公裏來結交一草根農人,誰信?說招攬反而合情合理。
當然,在長安知道龍門縣的人有些扯,必須有個合理解釋,遊方道士就是個不錯的借口,君子,不可欺之以誠。
薛仁貴練武之人,感知力最是敏銳,能夠感受到秦懷道的真誠,但沒有馬上信服,沉默不語。
“不信?”秦懷道挑明了問道。
薛仁貴沒接話。
秦懷道笑道:“也對,換我也不信,如果能證明,可否願意跟我走?”
“既然話說到這一步,如果能證明,在下願跟你走,從此鞍前馬後,絕不後悔。”薛仁貴鄭重說道,心裏麵明鏡似的,這次得罪了王家,想不死都難,如果眼前之人真是翼國公之子,就能保自己一家不死。
能活著,沒人想死!
何況翼國公威名赫赫,仁義無雙,忠勇一生,其子必然不會太差,剛才仗義出手足以說明,還從長安親自跑來招攬,誠意十足,為什麼不?
秦懷道笑了,善觀察,懂取舍,行事果斷,果然是條漢子。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這時,大批官兵追了過來,將大家團團圍住,為首之人更是拔刀大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當街毆打良善百姓,還不快快跪下受縛,否則亂刀加身,讓你等死無葬身之地。”
“你是何人?”秦懷道反問道。
“在下龍門縣縣丞魏德義。”
“認識這個嗎?”秦懷道將國公身份令牌和告身丟過去。
國公身份令牌代表秦府,上門有翼國公字樣,純金打造,價值不菲,沒人敢造假,否則滅九族,告身也是朝廷所發,代表秦懷道目前的官員身份,上麵有朝中大員簽字畫押,也沒人能造假,也同樣沒人敢造假。
魏德義接住一看,臉色大變,噗通一聲跪下,將令牌和告身恭敬的舉過頭頂,一邊說道:“下官不知是國公大駕光臨,罪該萬死。”
“起來說話。”
秦懷道上前,接過令牌和告身收起,一頂大帽子直接扣下去:“本國公在龍門縣遊逛,見有人巧取豪奪他人狐皮,並誣告其偷盜,仗義執言,對方卻號令家奴動手,要打死本國公,這事你知道吧?”
“這……這……下官,下官不知。”魏德義當然知道淨街虎什麼德行,但不敢說,急的開始冒冷汗。
“王縣令縱容其子危害鄉裏,意圖殘害本國公,形同造反,這事本國公會如實上奏,你如果不蠢,就該知道如何做。”秦懷道意有所指。
魏德義猛然眼前一亮,有國公參一本,王縣令的前途肯定到頭,太原王氏都別想保住,自己主動上奏,不僅能撇清幹係,說不定還能進一步,為官不狠,位置不穩,機會來了把握不住,一輩子縣丞到頭。
心念閃過,魏德義恭敬地作揖說道:“下官明白!”
“明白就好,有什麼難事來翼國公府找。”秦懷道許諾道,隻要對方真敢得罪王家,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不介意必要的時候幫對方一把。
魏德義大喜,激動地說道:“多謝國公爺!”
“回去吧。”秦懷道擺擺手。
魏德義趕緊下令,帶著官兵匆匆回去。
秦懷道看向薛仁貴笑道:“現在信了吧?”
“你真是……”
“如假包換!”
“駕!駕!駕!”
一隊人打馬呼嘯而來,隔著老遠就喊道:“少主,少主!”
大家一擁而上,見秦懷道沒事都鬆了口氣,其中一人喊道:“少主,聽說有人要殺少主,是誰?兄弟們去宰了他。”
“沒事了。”秦懷道笑道。
薛仁貴看到這幫人對秦懷道如此恭敬,又信了幾分,轉念一想,自己什麼都沒有,對方完全沒必要騙自己,更沒必要用翼國公這個很容易戳穿的身份。
想到秦懷道從長安過來,就為招攬自己,還因緣際會救自己一命,心中滿是感激,抱拳,作揖,鄭重說道:“某,薛禮見過國公!”
秦懷道笑問道:“客氣,剛才的話可還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