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真的有點老了，心態也有點變了。
若是以前，皇帝陛下向來都是最厭惡那些試探自己底線的人，因為身為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皇帝，他的底線是最不能被人察覺出來的東西。
可是如今洛千卿這種強撐著勇氣的樣子，卻讓皇帝陛下莫名的有點心軟了起來，反倒是覺得她這副模樣有些好笑，又有些機靈。
不過表麵上皇帝卻是不會表現出來自己的這種心思，他重新恢複麵無表情的樣子看著洛千卿，“你這是在指責朕嗎？”
洛千卿迅速的搖了搖頭，“民女明白，陛下必定是有完整的打算。隻是……”
她有些猶豫，小小聲的開口，“陛下就不擔心那些人最終的行為失去控製了麼？”
說到這裏，皇帝陛下歎了一口氣。
“你這句話倒是說的不錯，朕的確擔心這件事情，而且此時也已經顯露出了這個跡象。”
皇帝先前以為那群人隻不過是搜刮一些民脂民膏罷了，隻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在私底下布出了這麼一個網絡來。
隻是身為站在高處看全局的皇帝，他雖然心裏有些不忍，可是該做的事情他卻還是要做。
洛千卿看著皇帝陛下眼底裏流露出來的一絲懊悔，微微的抿了抿唇，“陛下，這不是您的錯……”
看到皇帝的目光轉向了自己，洛千卿眨了眨眼，“那群人是咎由自取，雖說陛下您提供了寬鬆的環境，可若不是那群人心存貪婪，他們也不會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走入深淵之中。”
“哦？你之前不還是覺得這是朕刻意縱容的麼？”
洛千卿搖了搖頭，“陛下您的確刻意放寬鬆了，可是同樣的，有那麼多人都處在同樣的環境之中，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做出一樣的選擇。陛下隻是放寬了袋子口，卻已經有人迫不及待的跳了進去。”
皇帝實際上隻是在表麵上營造出了一種寬容的氛圍罷了，隻是那些人心中的貪婪促使他們迫不及待的做出了選擇。
相比起那些布下了陷阱，並且還在陷阱之中放下誘餌的人，皇帝其實並沒有做什麼太多的縱容，隻是重利使人昏，忘記了皇帝陛下曾經的鐵血手腕。
在洛千卿上輩子的世界裏就曾經有這麼一句話--
一旦有適當的利潤，資本就會變得大膽了起來。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保證被到處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的一切法律；若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的罪行，甚至冒著絞首的危險。
而這些行為並不僅僅隻是資本而已，對於任何投機之人都是一樣的規則。
那些商人投資未來，那些官員投資皇子，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吊在腦門上的五花肉，會促使他們不斷的往上跳。
洛千卿的話讓皇帝勾起了嘴角，他看向洛千卿，“你問這些……你這是在擔心老四的安危？”
洛千卿麵色沉重的點了點頭，“陛下，您要知道，那些人現在還沒有停下來。雖然劉德全被抓起來了，可是劉德全不過是一個其中一個環節罷了，而且他並不是最關鍵的那一環。”
“如今眾人都在催促陛下殺死劉德全，他們是不希望四殿下繼續追查下去的，可很難說他們若是擔心的話……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有可能他們擔心容元私底下還在繼續追查，用某些手段傷害容元，這也是說不定的。
那群人此時已然肆無忌憚，覺得皇帝陛下也不支持四皇子的行為，況且他們覺得四皇子不受寵，未必就不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就算他們不會直接對著容元下手，那也很容易會對他的軟肋下手，比如說--她。
洛千卿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皇帝陛下這次會在私底下與自己見麵，並且給了自己這兩個選擇。
若是第一個選擇，洛千卿變成了四皇子後院的一個不起眼的女子，不再插手這些事情，自然很難被抓住。
若是第二個選擇，皇帝將會親自給她賜婚其他人，自然也就與四皇子沒有什麼關係了……
皇帝陛下微微的點了點頭，而洛千卿的神色卻愈發的頹靡了下去。
“如今四殿下的身邊沒有可信可用之人……除了羽翎衛之外，他在朝堂之上幾乎可以說是孤身一人。”
羽翎衛那群人其實並沒有什麼用，對於朝堂上局勢來說幾乎作用為零。
也就是說，容元真的就是孤寡一人，在朝堂之上並沒有人可以幫他。
聽到洛千卿這麼說，皇帝陛下玩味的笑了一笑，“這麼說你想選第二個選擇？不過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選了當女官，也幫不了老四什麼忙……”
他微微的搖了搖頭，“你若是以為當上了女官便能幫老四就是想得太輕鬆了，曆來大雍朝的女官從來都沒有超過五品的，能當上五品都是因為立了功得了恩賜。”
更何況……在大雍朝，女官並不能上朝，隻是作為男官的一個補充罷了。
“你可想好了？選好了之後便不許再改了！”
洛千卿抿了抿唇，抬頭看向皇帝，“陛下，若是女官立下了大功，能否突破五品之上？”
聽到洛千卿的話，皇帝微微一怔。
他看著洛千卿堅毅的眼神，眼神晃了晃，聲音裏有點遲疑，“你……突破五品之上，你難道還想當大雍朝頭一個的一品女官不成？”
“若是能當上一品女官，能否在朝堂之中立有一席之地？”
皇帝愣了一會兒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好！若是你真的有這樣的決心，那朕也不攔著你，你若真能有這樣的本事，能有讓朝堂之人閉上嘴的功勞，朕自然也不會吝嗇這些品級！”
這樣的功勞可不好拿，不論洛千卿做了什麼，在大雍朝怎麼說還是以男人為主的，就算洛千卿拿了再怎麼大的功勞，也照樣會有人說三道四。
洛千卿這才深深地叩首下去，一滴眼淚滴落在了地麵上，“多謝陛下！但民女還有一事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