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文人風骨
其中他問道：“那麼，你們知道在這幾場戰役中，損失最大的是誰嗎？”
起身回答的那位士子不假思索的回道：“自然是侯爵了，他們的領地被占領，之後又因為沒有領土的關係，隻能是成為階下囚，甚至成為一具骸骨。”
這個回答很是中庸，算不上什麼錯誤之處，但是也不全對。
先生隻是笑了笑，示意他坐下。
轉而又讓另一名士子起身回答。
“我認為，這些忠義之士是無價之寶，他們因為戰敗被俘虜或被殺，他們才是損失最大的。”
劉琦頗為讚賞的看了眼這個人，隻見此人年紀不大，看起來也不過是剛剛成年，但是說話很是老道，而且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有種小大人的感覺。
等他坐下，先生忽然也注意到了劉琦的方向，似乎覺得有些眼生，伸手一指，讓劉琦站了起來。
“你覺得呢？”
劉琦並沒有聽到他講的是哪幾場戰役，但是聽到了他的問題，所以起身之後，隻是猶豫了一番之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其實每場戰役，損失最大的是百姓。”
“春秋大義還未覆滅之時，那些有領土的諸侯依舊強勢，即使沒有官位保護，和領土資源，但是他們可以靠著自己的血脈，流傳的純正血統並不會受到什麼傷害，但是傷害最大的，則是流民，也就是原本有土地，但是因為打仗土地流失，隻能成為流民的普通百姓。”
“雖然記載的不多，但是每次戰鬥死傷的士卒是一部分，可是因為流民逃亡路上不知各種原因而死的流民才是最可惜的，因為他們不是戰犯，更不是罪人，他們是無辜的，但是最後的結果卻讓他們來承擔。”
劉琦看著先生，一字一句說完之後，等著他說話。
可是先生仿佛是在回想，當年的那幾場戰役仿佛是親自參與了一般，眼神中有微波流轉。
“你說的沒錯，其實那個時候的王公貴族打仗死的人很少，都是在戰車之上打仗，並且五十步之外便不會去追，所以影響最大的，反而不是他們，而是因為戰亂，損失了土地的流民。”
說完，他抬頭看了眼劉琦，忽然問道：“老朽見你眼生，先前似乎未曾謀麵過。”
劉琦點了點頭：“我今天才剛上山，特意來旁聽。”
老先生聽完，隻是爽朗一笑。
“若是論兵法計謀，你來聽老夫的課倒是正常，可是說到這最後的時候你才來，能學到什麼呢？”
原以為別人老眼昏花，但是沒想到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被發現了。
劉琦感覺自己的臉上火辣辣的痛，但還是硬著頭皮回道：“學無止境，不管是學什麼，隻要聽老先生講句話，也算是受益頗多，無關內容。”
這一番像是拍馬屁的話，讓在場的士子都睜大了眼睛。
唯獨老先生知道，這不是阿諛奉承，反倒是有些敬佩他這番文人風骨。
“老夫雖然年紀大了，但是看的出來，你不是文人，文人說話不會如此直白，你原先和青山有過交情？”
劉琦並不知道自己來青山的事情有沒有通知學院裏的人，但是現在他的確是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出自己的身份，隻好淡淡的搖了搖頭。
“慕名而來，老先生，不打擾您授課了，我們先出去。若是有緣，今後再見。”
老先生點了點頭：“會的，會再會的。”
三人出了湖中心的亭子，老先生的聲音又從背後傳了過來，繼續提問其他學生了。
“這位老先生真是奇怪，明明是他教授別人，但卻一直在提問題。”
劉琦反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關銀屏幹咳一聲，回道：“我以前認識的先生，可不是這樣的。”
她以前認識的，可都是自己一個人滔滔不絕連綿不絕的講完一整堂的課，然後才說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這位老先生則是剛好相反，先聽別人的意見，然後自己再做總結。
劉琦沒有回話，而是問小青：“我們先回房間吧，你安排在哪裏了？”
小青在前麵帶路，進了原先義莊的所在地，終於是見到了劉老等人，除了先前留下來的人之外，果然又增添了不少的人。
大約半年沒有見麵，劉老看起來更為蒼老一些，也許是因為青山改革之後，需要麵臨的問題太多了，而整個青山之上，又沒有人能替代他，導致他操勞過度。
“劉老，辛苦了。”
劉琦發自肺腑的感謝了一番。
沒想到劉老隻是笑了笑，一臉無所謂的回道：“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是感覺不到累的。”
這話實在，劉琦也跟著笑了。
原本是打算回房間休息，但現在既然是碰到了劉老，自然是有很多話想要說，也有很多的問題想要問，便讓其餘的人先將東西都放進房間裏麵，然後他在大堂裏坐下，跟劉老兩人聊天。
“還以為要中午才到，沒想到整整快了兩個時辰，你們是走的近道吧？”
劉老命人泡了一壺茶之後，開口問道。
劉琦點了點頭，一邊回道：“重新修建官道，是你的主意吧？”
劉老有些靦腆的回道：“是的，當初其實沒有想過要修山道，但是因為每次下雨，上山下山太不方便了，即使雨停了，路也不好走，何況是在山裏，要是真出了什麼情況，恐怕很是危險。”
“所以我就讓人重新修建了一下，後來也是因為收了幾個比較小的學子，又把山道擴大了一些，就像你現在看到的這樣了，能夠直接通往後山的青山湖那邊。”
這倒是一個好事，劉琦連忙誇讚了一番。
“其實你做的很好，原先我都沒有想到，在看了新地圖之後，自己走了一遭，才發現這些細致的地方改變，確實能改變對一個地方的印象。”
“以前我所知道的青山山道是真的難走，加上上次來的時候，還是下雨，更為難走，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所以很是感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