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蘇幕汐趁安氏睡下,叫上長歌和長曼,三人一起出了王府。寒月冷光揮灑大地,三人身影亦如鬼魅,長歌長曼身姿輕快,蘇幕汐也隨著兩人緊隨其後。離開的時間不長,不過半個時辰,等到回來歇下,王府上下全然不知。
本等著第二日看將軍府那邊的好戲,不想第二日一早,長公主府上的人卻來了。長公主身邊的蔣嬤嬤領著一個丫頭一大早就來了王府,神色不佳地等在大廳裏,那模樣仿似她做錯了天大的事。
蘇幕汐心頭浮起了疑惑,還未開口,就被蔣嬤嬤給質問道:“王妃如今真是好架子,就連我們長公主也請不去了,請一次不夠還得來請兩次,這做派是已經完全不將我們長公主殿下放在眼裏了?”
蔣嬤嬤是個厲害的人物,說話做事雷厲風行,別看她身材幹瘦並不顯眼,但那卻是長公主身邊的紅人,長公主府上沒人敢招惹她。
蘇幕汐這才起來就被人訓斥,心裏略微不快,再看蔣嬤嬤身邊站著的冬夏,更是有些懷疑。這王府上下如今就隻有她一個主子,雖是個有名無實的,但卻也算勉強撐著這王府的場麵。府上的事都交給了這些原來的下人打理,而這蔣嬤嬤道長公主派人來請她過去,這事她竟從未聽人說起過。
蔣嬤嬤對著蘇幕汐有了不滿,又見她身後跟著一個不是王府的女人,看著穿著打扮是個婦人,便故意瞧了一眼,“不知王妃這身後跟著的是何人?如今王妃也是王府的人了,平日裏更要注意身份和規矩。”
安氏在蘇幕汐身後臉色一滯,頓了頓,“這位嬤嬤,我是王妃的生母安氏,昨日來這裏隻是暫且歇息。”
蔣嬤嬤皺眉,看向蘇幕汐,“王妃竟然將娘家母親接到了王府!”
蘇幕汐聞言心頭不快,抬眸淡淡看著蔣嬤嬤,“母親身子不好,我接過來照料幾日。”
蔣嬤嬤一聽可是不得了,頓然鐵青了臉,仿佛她才是這個家裏的主人那般,直呼:“這怎麼可以?哪有將自己娘家人接到夫家來住的道理。這裏是王府,不是什麼別的地方,王妃難道這點道理都不明白?”
“當真是府上沒了人管教,一切都亂了套!我本覺得王妃是個乖覺的人,長公主也對王妃很是信任,可如今這才多久的日子,王府竟成了這般模樣,長公主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對王妃非常失望!”
安氏臉皮薄,聽著這些話也是完全沒有繼續待下去的理由了,人家都這樣說了,還繼續待著那就是不懂事,給女兒製造麻煩。於是她在蔣嬤嬤又開口之前,趕忙道:“嬤嬤放心,我今日就回去,不會耽擱太久。”
蘇幕汐聽得煩躁,再看那守在蔣嬤嬤身旁的冬夏,忽而冷了眼,這冬夏平日裏什麼都想著自己。可如今事情找上門來了,她竟然跟個啞巴一樣,仿佛那蔣嬤嬤說的什麼都是對的。
這倒是稀奇。
蔣嬤嬤聽聞安氏這麼識趣地說,便也就少說了幾句,她是個嘴巴厲害的,得理不饒人,停了這頭又說起了蘇幕汐不去見長公主的事。絮絮叨叨一陣囉嗦,簡直就是個名副其實的老媽子。
蘇幕汐目光看著冬夏,將她不敢和自己對視,心裏也就猜了個七七八八,這婢女平日裏看著盡職盡責,沒想到竟然還有私心。她倒是奇了,這王府又沒個男人,她到底圖什麼?圖錢?
蘇幕汐打斷蔣嬤嬤,扶著安氏入座,突然反問道:“蔣嬤嬤,我前幾日一直在忙著打理王府名下的幾個鋪子,並沒聽下人說起長公主找我這事,不知蔣嬤嬤當時是告訴的哪位丫頭,我也好現在確認一下。”
她說話不急不緩,甚至比之前還要溫和,蔣嬤嬤一愣,看了眼身旁的冬夏,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冬夏,你不是說會轉達消息的麼?怎麼王妃說沒聽你說過?”蔣嬤嬤更是不快了,暗道可千萬別是冬夏出了岔子。
可冬夏卻在蔣嬤嬤和蘇幕汐的注視下,瞬間白了小臉,莫名吞吞吐吐起來,糾結了半晌,前言不搭後語。
蘇幕汐笑吟吟給蔣嬤嬤倒了杯茶,兀自給了個說法,“許是冬夏忘記了告訴我,為了鋪子的事我早出晚歸,她忘記了很正常。”
冬夏猛地抬頭看向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蘇幕汐,身子微微有些顫抖。她自詡自己是個人精,無論是在王府還是在長公主麵前,都是一等一的丫頭,備受信任和寵愛。可如今這局,蘇幕汐三言兩語就給化解了,她竟然完全無法辯駁。
蔣嬤嬤瞪著冬夏,沒好氣地問她:“真是忘了?”
冬夏小臉一陣紅一陣白,最終咬了唇點頭,隻能順著蘇幕汐的話往下說。她攥著雙手站在蔣嬤嬤麵前,低聲認錯。
蘇幕汐落座,慢悠悠吹著熱茶上漂浮的茶葉,頗有深意地看著冬夏,“今日蔣嬤嬤都親自來了,那我的確該去長公主麵前認個錯,再來就是將王府的事和長公主說說,看看可是還需要注意什麼。”
她這淡然模樣,冬夏實在受不了,然後就撲騰一下跪在了她麵前。
冬夏喪著臉,貝齒咬著唇,“王妃,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的錯,忘了告訴王妃這麼重要的事。”
蘇幕汐擺擺手,笑著將她扶了起來,雙眼笑成了月牙,“怎麼能怪你呢?你盡職盡責照顧我,即便是我才來王府一個多月,你也從未怠慢過我,這次不過是個意外。”
冬夏一怔,原本以為她會責罰自己,可是沒想到她竟然這樣說辭。心頭頓然滿是愧疚和不安,而她的做法不正就像是個卑鄙小人?
蔣嬤嬤看明白了怎麼回事,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蘇幕汐這麼一來讓她也不好繼續責備,本就是王府丫頭的過失,她卻並不責備,倒是大度。她若是斤斤計較了,倒是顯得自己沒度量。
蘇幕汐又說了幾句,將安氏暫且安頓在王府便跟著蔣嬤嬤去了長公主府。她心知這並非一個權宜之計,不過現在她身上有銀子,倒也不愁解決辦法。大不了給安氏尋個宅子好了,雖說身上的銀子七八成是蕭景懷給的,但急用一下,也未嚐不可。
雖然這樣想是無恥了一點,大不了日後掙了銀子還給他便是,幾個鋪子還愁賺不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