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十裏鋪。
十裏鋪裏今日來了兩位客人,兩人從外地趕來,路途漫漫一路顛簸終於到了這裏,因為趕來的時間較晚,並無人察覺。引著兩人前來的是陳淩風,他去時已經打點好了一切,以故二人來的時候並未受到守正為難。
此時二人黑夜前來,為的是一樁命案,也是為的一樁大事。陳淩風領著人上樓,蕭景懷坐在二樓靠窗戶的地方,目光望著樓下的街道。這裏視線極好,他最喜歡坐的地方就是這裏。見到兩人來了,他立馬起身上前,對前來的兩位客人格外敬重:“候大人、易大人,終於等到你們了!”
兩位客人一來就受到了來自七殿下如此禮遇,心中萬分感慨,頓然熱淚盈眶。想起兩人前來之意,齊齊施行後,二人這才敢說話。
這前來的兩位一位是信長郡守候青,一位是鬆涼京都督易特,看似毫不相關的兩人,卻是為了同一件事而來----兩年前的一樁命案。
兩年前,鬆涼京和信長邊界的蠻夷來犯,但是還是兩地小官的他們奉命帶兵鎮亂,可是蠻夷人數眾多,二人不敵隻得求救。他們聯名上報朝廷,朝廷便派了蘇將軍前來救援,蘇將軍那時候威名遠揚,兩人以為即將得救心中大喜。可是不想,蘇將軍來了不久,打了幾場勝仗之後卻突然失去了優勢,敵軍好像對他們的計劃了如指掌,於是接連幾次戰役都傷亡慘重。
此時他們的人發現蘇將軍的一個部下行蹤很是詭異,那時他們便懷疑是軍中有奸細,提出要徹查此事,蘇將軍本也同意,可是不想第二日卻突然反悔,並帶人在他們軍營裏的一個將領手裏搜出一些不知從哪裏來的書信。至此認證物證俱在,斷定就是那人就是奸細,關押半月後當即斬殺。
這件事當即就有人提出質疑,但是人已經殺了,何況後來也在蘇將軍的帶領下擊退了蠻夷,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他們當年也因為這件事得了提拔,但是心裏一直有個心結,那被當眾斬頭的隻是一名名不見經傳的營中小兵,如何又能將他們的機密泄露?
後來兩人越想越不對,再想回頭去調查此事時已經再無線索。
兩人如座,歎了口氣,“若非是正好碰見那個年輕人,隻怕現在我們還不知道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蕭景懷坐在兩人上方,黝黑的眼眸動了動,他雖年少但卻不輕浮,難能可貴的是竟然還對這件陳年舊事如此上心,這讓候青和易特倍感欣慰。隻要是有人還在乎,說明這世道還不算太壞。
“太守,都督,你門口中的年輕人是何人?竟然能讓你們寧願千裏迢迢來到京都?”蕭景懷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身側的兩人,不知為何,他卻突然很擔心一個人來。
如果那個女人知道了這件事,她會怎麼辦?是求自己嗎?他笑笑,但很快收起了表情。
麵前兩人從懷裏拿出了幾封書信,這些書信已經變得泛黃而又陳舊,仿佛有人故意揉搓過。候青將這幾封信推到了蕭景懷麵前,一雙黑亮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喉結動了動,“殿下,這就是那位年輕人委托我二人交給你的東西。死的人是他的兄弟,他拚了命也想換他一個清白。”
“.....”蕭景懷拿過書信,展開掃了一眼,書信上的自己並不流暢,一看就不是什麼有文化的人所寫,而裏麵的內容卻足以讓人震怒不已。上麵所寫皆為行軍作戰的重要機密,而寫信之人竟然敢將這些東西寫出來,不僅膽子大,隻怕這職位也不小!
“你們可知這是年輕人是誰?我要見見他!”蕭景懷收起書信,展眉對兩人道。
兩人一愣,隨即回道:“回稟殿下,這年輕人就在樓下......但他乃一介莽夫,殿下還是不要見的好。”
蕭景懷麵無表情看了兩人一眼,將書信交於了身旁陳淩風收好,“若他說的屬實,那必然得見。此人忠肝義膽,我也確實想見見他,如今我才回來,一個人定是無法將此事沉冤昭雪,將此人留在身邊大有用處。”
候青和易特垂眸想了想,再三斟酌,最後才讓人去叫了那樓下的人上來。原本這人隻是個無名小輩,粗鄙無禮,他二人生怕這人頂撞了七殿下,於是也就沒有讓他露麵。沒想到殿下竟然毫不在意,倒是他們看輕了殿下。
樓下的人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匆匆下樓,回來的時候身後跟了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這壯漢和陳淩風一般高,身子卻比陳淩風還要壯,渾身透著一股野勁。
“殿下,這位就是那我們遇見的年輕人。”易特回頭看了眼那人,回頭對蕭景懷介紹道。
蕭景懷點頭,目光淩厲的打量起了來人,這人身高八尺有餘,濃眉黑目,身材壯實,看起來是個打仗的好苗子。那人見到蕭景懷在打量他,眉頭微微擰了起來,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不溫不活地行了禮。一旁的易特和候青被嚇得倒吸一口冷氣,忐忑不安地朝他使眼色。
“你,叫什麼?”蕭景懷笑了笑,並不怪罪他的無禮。
男子似乎不太喜歡這樣被人打量,但卻被兩位大人眼神警告,所以不得不低頭收斂自己的不快,聲音悶悶地道:“回稟殿下,草民叫左江明。”
左江明?是個好名字。蕭景懷對著人有些好奇了,他向來是個惜材的人,這左江明雖然性子壞了些,若是為他所用也極其不錯。
一旁的易特雖然也是欣賞這人的膽識,但卻看不過他如此無禮,於是便訓斥了他幾句,有意替他圓場。左江明聽說過這個七殿下,也知道七殿下深受皇上疼愛,但他卻有些不滿。
兩位大人說好的帶他來伸冤,可是現在卻將他帶來了這裏,這是在唬他麼?七殿下不過一時十七八歲,即便再如何受皇上疼愛也不能替他做主啊!如此年輕,當真靠得住?別是像那鎮西將軍一般哄騙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