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可怕的徐階
夢島別院內,陸昭與王儇兮一同落座,經過這一日奔波,陸昭可謂相當的疲乏。
脖子上的傷並無大礙,隻是有一道很明顯的口子,用些止血藥敷了一下後陸昭也就沒去管它了。
但王儇兮卻見不得這傷,剛才幾欲想要返回定國公府給那徐文璧一點教訓,都被陸昭給攔了下來。
用陸昭的話說,今日的戲已經相當精彩了,沒必要再繼續鬧大。
隻是陸昭想不明白的是,如此粗鄙不堪的計謀到底是誰想出來的。
“你覺得今日之事,是有人刻意為之?”
王儇兮有些詫異,畢竟陸昭自己也說了,今日在城中遇到李妙微,完全是巧合。
“我總覺得今日之事有些奇怪。”
“試想李妙微後我們一步來到京城,可謂人生地不熟,如何會與被徐文璧糾纏上?”
“而徐文璧被我教訓了一番後定然是回府叫來的救兵,企圖報仇。”
“可我們去定國公府時,徐延德與徐階都在,也就是說徐延德知道徐文璧領著一大幫打手出了門,試想一下一個國公,看見自己兒子如此胡作非為,難道就不打算問個清楚再做決定?反而放任他如此膽大妄為?要知道這裏可是京城,天子腳下,萬一徐延德扯上什麼人命官司,就算定國公府權勢再大,隻怕也扛不住的吧?”
“最後還有一點,徐階的出現。”
陸昭無法理解的是,世間怎麼會有如此之巧的事,自己的朋友剛巧來到京城,剛巧被定國公府的世子看上,剛巧又被自己撞見,剛巧這事兒發生以後,徐階剛巧出現在定國公府內。
如此之多的巧合堆疊在一起,實在詭異。
“你懷疑是徐階?”
王儇兮皺眉問到。
“不確定。”
“但他今日從頭到尾的表現都讓我很是佩服。”
不確定是不是徐階設計今日之事乃是因為能夠設計今日之事的人很多,比如高拱,李春芳等等,他們都有能力辦到這件事,打聽一下最近從蘇州來的人,恰巧發現李妙微的蹤跡,再告知一向色心包天的徐文璧,而後再假意請徐階去一趟定國公府,這都不是什麼難事。
但讓陸昭感到佩服的,乃是今日徐階所表現出來的冷靜沉著和置身事外。
他從頭到尾都未曾說過任何一句想要對付陸昭的話,或者說強幫定國公府說話,他就好像是一個兩邊不挨的看客,對於今日之事,他充其量當了一回觀眾。
既沒讓定國公府失了麵子,又未曾真正的得罪陸昭。
這種不偏不倚,置身事外的態度,絕對不像是一個設計了今日之事的陰謀家所能表現的。
今日的徐階,將手握大權的閣老演繹得淋漓盡致,別看他根本沒說幾句話。
正是因為他沒說幾句話,而且說的基本上都是無關緊要的話,所以他的表現才格外讓陸昭感到心驚。
要知道高拱曾言道,當初陸昭在來京城的路上所遇到的那幾波賊寇,很有可能就是徐階所為。
也就是說徐階想要奪得名單之心從未減弱,但今日卻轉了性一般,突然就漠然不關心起來,這難道不引人注意麼?
“那你還不是在懷疑他?”
王儇兮當即給了他一個白眼。
“我不是懷疑徐階設計了今日之事,我懷疑的是徐階暗中肯定在謀劃著,所以麵對徐延德今日對我的壓迫,他根本沒想過出手,因為他篤定徐延德不可能從我手中取得名單。”
“又或者,他暗中所謀之事也是針對名單而來,所以今日不偏不倚的態度,正好能夠窺探我的態度。”
今日從頭到尾,從未有人提及過名單。
可所有人心裏都清楚,無論是徐延德還是陸昭,今日所爭的,不過就是名單而已。
徐階不可能看不出來徐延德今日所為的用意,可徐延德卻將他留在了府內,也就是說今日徐延德要對付陸昭,迫使陸昭交出名單之事,徐階也是知曉的。
如此一來,再聯係今日徐階淡然漠之的態度,此人心計,深不可測!
“你不是將高拱送到了他的門下麼?”
“要不要我去打探一番高拱那邊的消息?”
王儇兮覺得既然陸昭猜不透徐階到底在想什麼,那不如從高拱那邊入手,反正高拱這幾日的的確確去了幾趟徐府。
“也隻能這樣了。”
“不過你小心些,我總覺得徐階有點問題。”
“他這般深藏不露,讓我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綻,這種人最是可怕。”
世上最可怕並非什麼陰謀。
世上最可怕乃是未知。
當你不知道有什麼陰謀在前麵等著的時候,你的每一步都需要格外謹慎小心,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徐階掩藏好了所有痕跡,除了今日出現在定國公府外,他幾乎沒有任何想要與陸昭打交道的意思,陸昭來京城多日,倒是有不少人聞風前來拜訪,但徐階不在其中。
當陸昭並不知道徐階想要如何出手的時候,他所能做的,當然隻有盡可能的防守。
而這似乎也是徐階一貫以來的風格,再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之前,絕地不會露出任何蛛絲馬跡,一如當年他對付嚴嵩之時的樣子。
當時的徐階靠著寫青詞上位,雖得嘉靖寵信,但絕對比不上嚴嵩。
可最終將嚴嵩置於死地的,正是徐階的一紙奏疏。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對了,夢島有消息傳來麼?”
前幾日陸昭寫了封信給夢島,他一直在等夢島那邊的回信。
聞言,王儇兮當即搖頭。
陸昭見狀,也是雙眉緊皺。
時間的確有些緊迫,但此時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打破現有局勢,隻希望夢島那邊動作能再快一些。
“這裏是兩萬兩銀票,你明日一並送到李氏綢緞莊,我不去露麵總可以了吧?”
陸昭覺得這種“道歉”方式該當是十分合理的了。
自己不與李妙微再見麵還不行麼?
“好!”
王儇兮當即露出了笑臉。
是夜,當陸昭沉入夢鄉之中時,王儇兮這才換了一身夜行衣,借著微弱的燈光翻牆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