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豪賭
徐世年與唐澤兌的區別就在於，唐澤兌一旦狠下心來，連自己都不會放過。
但徐世年做不到。
徐世年不僅貪生，而且怕死。
所以當初在陸昭的“威脅”下才會果斷退出對四和堂的阻攔，放任陸昭控製蘇州城的疫情，讓陸昭徹底建立起誰也無法企及的聲望。
可在唐澤兌眼中，名單才是他的目的，也是唯一目的。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不惜用全城六十餘萬百姓的性命做賭注，甚至不惜押上自己的性命！
而這一貫都是唐澤兌的風格。
就是喜歡豪賭，就是喜歡以小博大。
當初唐府能夠在蘇州白手起家，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唐澤兌的敢賭敢拚。
此刻，隻要陸昭交出名單，那他唐府便不再局限於蘇州，很快他們就會搬進京城，成為京城中人人敬畏的唐老爺，甚至還有可能登堂入室，一舉成為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種誘惑，試問天下又有幾個人能禁受呢？
陸昭看著唐澤兌，一時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湧出，霎時間襲卷全身。
這種無情無義之徒，最是難對付，因為你根本找不到他的任何弱點。
而他卻可以將你拿捏得死死的。
“喂，你想什麼呢？”
這時，王儇兮忽的在旁問到。
陸昭回過神來，朝著她點了點頭，示意她自己沒事。
而後他這才看向唐子一。
“唐兄，今日我若殺了你爹，日後我們還算是朋友麼？”
朋友，來之不易。
陸昭一直都很珍惜。
畢竟在陸昭的人生裏，實在沒什麼朋友。
可唐子一卻沒有回答他。
這個問題，換做其他任何人，隻怕都不會回答。
殺父仇人，如何能夠成為自己的朋友？
這豈不是在說笑？
“若唐兄還當我是朋友，那便請退出去，接下來的事，我相信唐兄肯定不願意看到。”
陸昭提醒到。
“不！”
“我不能走！”
“我爹還在這兒，我不能走”
唐子一滿麵淚流，既像是苦苦哀求，又像是在竭力掙紮，那種痛徹心扉的絕望正逐步蠶食他的心智。
“沒用的東西！”
“留在這兒隻會丟人現眼！”
“快給老夫滾回去！”
唐澤兌再度大吼。
雖然唐子一並未成為他想像那樣的人，但唐子一畢竟是他親生兒子，這一點他是無法改變的。
所以盡管此刻他覺得自己必勝，但也不希望唐子一繼續留在這兒成為別人的笑話。
這時，徐世年忽的給門外的衙役使了個眼神，唐子一立時被衙役拖了出去，喊叫聲越來越遠，直至再也聽不到。
當唐子一被拖走之後，唐澤兌這才好整以暇的看向陸昭。
“怎麼？陸神醫，還不打算動手麼？”
唐澤兌篤定了陸昭不敢動手，他一如既往的自信這一次自己還是會贏，從他那囂張口氣中就不難聽出。
“剛才沒有動手，那是因為要在唐兄麵前，給他留麵子。”
“既然你執意要求，我也不得不滿足你。”
“王姑娘，動手吧。”
話音落下，陸昭雙手背在身後，麵無表情的轉過身去，不再多言。
而這邊，王儇兮聞言之後，當即會意，手中長劍緩緩收回，左手並指成劍，右手提劍振鋒，大有一劍封喉之勢。
但唐澤兌見狀，卻仍是一副不以為然之色，毫不在意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至於徐世年，像是個看客，此刻根本沒有絲毫的在意，更沒有要出言阻止的意思。
下一刻，王儇兮催動劍柄，內力灌注於劍身之上。
“啪！”
隻聽一道沉悶聲響，唐澤兌驟然倒地。
可徐世年卻錯愕不已。
因為他看得清清楚楚，剛才王儇兮那一劍根本就沒刺，而是用劍身擊中了唐澤兌耳根下方的脖頸處。
“陸神醫”
徐世年不太明白，想問但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怎麼？”
“想知道他為什麼昏迷麼？因為剛才王姑娘擊中的乃是他的脖頸大動脈，重擊此處，會導致大腦缺氧昏迷。”
陸昭臉上盡是冷笑。
言罷，陸昭長舒一口氣的看向王儇兮。
他就擔心剛才王儇兮會錯了自己的意，當真下手殺了唐澤兌，那樣的話，藥材可就當真拿不回來了。
可沒想到王儇兮果真冰雪聰明，一下子就領會了自己的意思。
“怎麼樣，我聰明吧？”
王姑娘覺得自己應該受到表揚。
但陸昭卻隻給了她一個白眼。
“陸昭！你找死！”
“誒！我們可是有婚約的，你想幹嘛？謀殺親夫嘛？”
現在想想，與這樣的王姑娘有婚約其實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拿這個當擋箭牌還是挺好用的。
回到醫館，當齊老與韓老得知就是唐澤兌在暗中搶購了他們需要的藥材後，又看到陸昭將唐澤兌抬了回來後，頓時臉色鐵青。
“你將他帶回來又打算如何？”
這個問題不止是二老想問的，甚至連王儇兮都不太明白陸昭到底想做什麼。
原來，剛才在知府衙門內，她雖然讀懂了陸昭的眼神，但她且並未搞懂陸昭的真實意圖。
在那時候，唐澤兌有恃無恐的“求死”，陸昭若是不動手，那唐澤兌便會更加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從而向陸昭施壓。
可若是陸昭當真出手將他殺了，藥材也肯定拿不到手。
如此一來，他不僅要背負殺人的罪名，還要承擔蘇州城內瘟疫的壓力，說不定徐世年還會趁機找陸昭的麻煩，再度迫使陸昭交出名單。
所以在那時候，陸昭唯一能想到的辦法，隻有將唐澤兌擊暈。
於是王儇兮就這樣做了。
可是之後呢？
藥材的問題還是沒有得到解決，蘇州城的瘟疫還是無法得到徹底控製，無論是陸昭還是四和堂內的其他郎中大夫，仍舊要承受巨大的壓力，四和堂距離崩潰，仍舊隻有一線之差。
所以現在要怎麼辦？
“說實話，我也沒想到我會走到這一步。”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成長吧。”
陸昭轉過頭，望著窗外的天空。
“將他與那些重症患者關在一起，一定要讓他感染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