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死因
按照陳朗中的說法,陳大河當日前來醫館就診時,脈象,表象以及整個人的身體情況無不是感染風寒的病症。
鼻塞,流涕,頭疼發熱,舌淡紅苔白,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普通感冒。
而陳朗中用敗毒散與葛根湯治療,也的確是對症下藥。
所以不是陳朗中沒有診斷出這個人的其他病症。
陸昭聞聲,當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此時,衙門外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百姓,畢竟現如今的四和堂乃是百姓們看病就醫的唯一地點,他們自然關心四和堂的病患死因的真相。
“大人,在下請求驗屍。”
問題既不在藥方上,也不在陳朗中這裏,那就隻有可能出現在陳大河自己身上了。
上一次驗屍,還是給李尚陽,那時的陸昭不過是個小郎中,飽受城中百姓的輕視,甚至遭到別人的陷害。
可而今,陸昭卻搖身一變,成為城中最大醫館的主事人,聲名遠揚的陸神醫。
三十年河東河西?
非也,當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請。”
徐世年對此好像並不感興趣,陸昭要驗屍,那就讓他驗了。
而且陸昭隱隱約約感覺此次徐世年的態度好像有點不對勁。
但他沒有細想,得到同意之後,立刻從隨身攜帶的醫藥箱裏將驗屍工具拿了出來。
百姓們第一次看見驗屍,頓時來了興趣。
可有些人卻看不得如此血腥的場麵,急急調轉腦袋,離去了。
齊老與韓老早有衙役端來凳子讓他們坐下,徐世年還是知道人情世故的,雖然對陸昭心懷恨意,但對這二老卻是絲毫不敢得罪。
“你也瞧瞧小陸的外傷手法。”
齊老向韓老提醒到。
聞聲,韓老當即頗有興致的點了點頭。
這邊,陸昭帶上醫用手套,拿起解剖刀,在死者的肚子中央穩穩當當的望下劃了一刀。
手腕沉穩,力道均勻,這一刀下去,切口平滑光整且筆直無比,沒有任何偏差。
繞是韓老見多識廣,也不由讚了一句。
“好刀工!”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在這個年代,活著的人若是身體上有什麼損傷,那已是對父母的大不敬,死後再被人如此糟蹋,更是大逆不道,要遭天打雷劈的。
所以一般幹仵作的,都是些孤寡老人,他們沒有任何牽絆,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根本不怕天打雷劈。
可陸昭不過十六歲而已,刀工卻如此純熟,與那些幹這行幾十年的老仵作相比都不在話下,如何讓人驚歎?
便是站在衙門外圍觀的城西菜市場賣肉的劉屠夫,也不由對陸昭豎起了大拇指,稱讚其刀工入神。
但陸昭卻並未因為他們的叫好而打斷手中的事。
隻見他一手快速深入被剖開的腹中,好似抓到了什麼東西,而後右手持刀而入,下一刻,整個胃都被他拿了出來,放在了早就準備好的木桌上。
劃開胃囊,一股濃重的藥味兒撲麵而來。
陸昭在其中翻找了許久,除了一些不小心喝進去的藥渣之外,他還找到了一些幹糧的粉屑。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任何可疑的東西。
這一下,繞是陸昭也不由愣住了。
怎麼可能沒有呢?
不是藥方的問題,也不是陳朗中的問題,現在連陳大河這個死者身上都找不到問題,那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怎麼了小陸?”
齊老這時瞧出了陸昭的臉色不對勁,當即起身問到。
陸昭搖了搖頭,並未說話。
齊老見狀不對,當即上前來到桌子旁,看了看陸昭手中的胃囊。
“沒有有毒之毒.”
“你用銀針試試。”
齊老覺得萬一毒物已經化成液體,光靠看肯定是看不到的。
所以讓陸昭用銀針試試。
陸昭依言照辦了,但銀針卻並未出現任何變化。
換句話說,死者並不是死於中毒,他的胃裏不存在任何有毒物質,隻有敗毒散與葛根湯的殘留。
“陸神醫死者為大,既然找不到問題,此案就按四和堂疏忽大意,導致病患死亡結案吧。”
徐世年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這會兒已經開始催促陸昭,他要結案了。
死者的胃裏隻出現了四和堂開的藥,而陸昭又找不到其他死因,徐世年藥將死因怪在四和堂頭上,陸昭隻能聽之任之。
“大人,話不能這麼說。”
這時,齊老看不下去了,畢竟他也是四和堂的一份子。
“我四和堂開的藥,全城百姓都在用,你可以問問外麵的大夥兒,他們吃了四和堂的藥可出現過什麼奇怪反應?”
“此人死因不明,大人若將罪責全部怪在我四和堂頭上,老夫說什麼也不答應!”
最後一句話,齊老的聲音明顯加重了不少,拂袖一哼,頓時又坐回了凳子上。
他的意思很明顯,徐世年膽敢把罪責全部推到四和堂頭上,那他今日就跟徐世年沒完。
那徐世年聞聲頓時一怔,顯然沒想到齊老會如此之言,當即有些不知所措。
“齊老,是藥三分毒,總不能說全城百姓都吃四和堂的藥,四和堂的藥就全然沒有毒性吧?”
“那不是有些人的體質不一樣,有的藥就是不能吃的嘛”
徐世年越說聲音越是小,到後來隻有他自己聽得到了。
不過他這話倒是不錯,提醒了陸昭。
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用藥的程度當然也有所不同。
這是事實,從古至今,一直如此。
但問題是,敗毒散與葛根湯本就是無毒之藥,隻是一種清熱解毒的藥草湯,說白了就跟薄荷草沒什麼區別。
就算有人不能喝,總不至於致死吧?
陸昭一時鬱悶不已,心道這件事兒也太詭異了吧?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
還是說當真有人在暗中陷害自己?
越想陸昭越是不得其解,轉過頭繼續看著地上的屍體。
胃沒有問題,那心髒呢?肺呢?腎呢?肝呢?甚至是腸道呢?
總會有點端倪的吧?
陸昭心道,我就不信了,還真就讓這個陳大河死不冥目了。
於是,他拿起手術刀,又站在了屍體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