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刺客
夜如水，月如鉤。
蘇州秋夜之中的靜謐隻有身處其中才能感受，淡淡的幽香伴隨著略顯著急的微風在空氣之中肆意穿梭，其中還夾雜著些許山水之間的清淡，像是一杯正合事宜的香茶，直叫人心神愜意。
陸昭與王小八坐在院中聊天，常小川自然是要回去給他爹換藥的，所以不在。
“小陸哥，吃了你的藥，我最近感覺好多了！”
最近陸昭雖然一直在忙，但也沒忘記當初跟王小八說過的話，這些日子一直讓他吃各種中藥調理肝炎，雖沒有痊愈，但也好了七八分了。
王小八心中感激，但大字不識一個的他，也說不出什麼“肺腑”之言，隻好用略顯扭捏的表情代替。
“最近你幫我跑來跑去，也十分幸苦。”
“我既答應你幫你醫治，自然會做到。”
“日後你若想身體無恙，還需時常進補。”
“我們在王家堡的時候，吃的苦太多了，早已落下病根，急需根除。”
清苦百姓，誰身上沒帶幾個病的？
隻是迫於生計，便是有病他們也瞧不起。
所以一拖再拖，到了中年老年之後，各種病症發作，一命嗚呼。
古代人平均壽命都不長，不是沒有原因的。
陸昭這副身體也是如此。
早些年還算好的，畢竟衣食無憂。
但自從一場大水淹了他家之後，一切也就都改變了。
來到王家堡，基本上屬於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長年累月的窮酸生活早已讓這副身體傷病累累，再加上最近幾日的來回跑動，他也時常感到疲累。
不過他也早已有了打算，醫館開張以後便開始修繕自己的身體，自己好歹也是個郎中，倘若自己身體先垮了，那豈不是成了笑話？
王小八聞聲，當即點了點頭。
“明日開張，定然還會有些事要做，早些休息。”
陸昭望著天上的一輪彎月，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囑咐王小八。
王小八也抬頭看了一眼月亮，覺得沒啥稀奇的，然後起身進房睡了。
“銀鉤天際，葉落梧桐。”
“卻相思離別無窮。”
“曉寒輕透，心鎖千重。”
“縱尋香來，尋香去，不相逢。”
陸昭自言自語的念叨著，一雙明眸漸漸朦朧，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
也不知就這樣看了多久，待得一陣涼風襲來，陸昭這才回過神起身準備回房睡覺。
可是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一道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腳下。
他幾乎一瞬間就辨認出那是人影，而不是樹影。
因為樹影是不會無端冒出一根長長的樹枝的。
回過頭，一個蒙麵人已經站在他的眼前。
這種夜行衣他早在電視劇裏看過，此時唯一覺得不同的地方是，電視劇裏的夜行衣為了演員的發型，會舍棄掉帽子，隻戴個麵罩在臉上。
可事實上，真正的夜行衣是從頭到腳都全副武裝。
正如眼前這個人，除了一雙眸子，陸昭幾乎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甚至是頭發。
但是根據身材，他能分辨出眼前這個人是個女子。
一個比自己高出三到四十厘米的女刺客！
“閣下坐在房頂上與我一道賞了這麼久的月亮。”
“難道不打算說點什麼再出手？”
陸昭看了看石桌上的香爐，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居然還有香氣在縈繞，顯然王小八買的是好貨。
黑衣人瞧著陸昭若無其事的樣子，一時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當刺客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人。
不過她顯然也有些經驗，見狀不慌不忙的坐下，而後端起石桌上的茶盞倒了一杯。
為了不讓自己的樣貌泄露，隻得伸手擋住，而後掀開麵罩飲下。
“剛才那詞，挺好的。”
“你寫的？”
果然是個女子，聲音很輕，很細，但卻十分的冷漠，即便她並未說什麼鋒利的話。
聽她的聲音，無形之中都會給人一種寒意。
陸昭搖頭。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讀書。”
“你讓我作詞寫詩，還不如幹脆點一劍捅死我。”
陸昭看了看她的手，波瀾不驚的道。
言罷，他也坐了下來，但是目光卻始終有意無意的瞄向女刺客的手。
女刺客似乎也並不在意，隻自顧自的飲茶，連飲三杯後這才停下。
“好茶，好詞。”
“這樣的夜裏殺人，的確有些大煞風景。”
“這樣吧，你求我，我可以讓你多活兩日。”
“最多兩日，一行有一行的規矩，還請見諒。”
女刺客似乎已經將陸昭的小命攥在了手裏，所以說起話來雲淡風輕，不帶絲毫顧慮。
也是，麵對陸昭這樣一個隻有十四五歲的少年，她這個經驗老道的殺手似乎當真不需要任何顧慮。
“我有一個問題。”
“問。”
女刺客似乎想讓陸昭死得明明白白。
然而陸昭卻是沉吟了片刻，這才抬頭看向她。
“你當真不熱嗎？”
陸昭很想知道她穿這一身在這樣的季節裏，真的受得了？
秋老虎的猛烈程度就算是他這個在二十一世紀裏見識過地麵煮雞蛋的人也頗感難耐，這姑娘穿著一身厚厚的夜行衣，頭上還帶著一頂帽子，真的不會熱？
“難怪你會死。”
“若隻在意這些問題，那你的確沒有繼續活著的必要。”
女刺客無動於衷的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具已經死去的屍體。
可是陸昭卻很在意這個問題。
“我是真心誠意的在問你。”
“真的不熱嗎？”
陸昭的臉上滿是懇切和疑惑，不似作假。
那女刺客見狀，反倒也來了勁。
“為什麼？”
“因為我想知道小說裏是不是騙人的。”
原來，陸昭是想知道這世界的江湖到底有沒有真氣這麼一說。
倘若這個姑娘有真氣護體，那自然是不會感覺到熱的，畢竟真氣可以帶動全身血液流動，將熱氣通過毛孔散發出去。
“不熱。”
女刺客淡淡的回答到。
“竟然是真的。”
“敢問我這條命值多少錢？”
陸昭當時就來了興趣，看來武俠小說也不盡然全是虛構。
“你覺得呢？”
女刺客繞有深意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