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坐館
天子一言，萬民之苦，孰能言焉？
洪武皇帝罷造小龍團乃是因為小龍團內所添加的香料有迷幻之效，常年飲用，容易造成人精神遲緩，注意力難以集中，甚至無緣無故產生幻覺。
這小龍團畢竟是皇室禦茗，洪武皇帝罷造，說白了也隻是擔心自己家人喝多了會腦子不好。
可福廣之地采造小龍團的百姓數以萬計，甚至十萬計，洪武皇帝一個擔心，這十數萬百姓的生計便徹底沒了來源，原本一石千金的小龍團也頓時成了禁品，再無任何銷路。
天子為民，可最終導致的卻隻是民不聊生，屢見不鮮矣。
陸昭沒有就齊郎中的話做任何評論，畢竟他作為一個過來年，見多識廣後也就覺得理所當然，並未覺得有任何新鮮。
“老先生，晚輩打算在城中開一間醫館，但晚輩能力著實有限，所以希望能請老先生坐館，救民於疾苦。”
陸昭現在在蘇州城的名聲並不好，因為李府之事。
倘若他自己坐館，那上門看病的人自然不會多，通過時間的累積，這種情況或許會有改變，但陸昭已經等不起那麼久。
李府的一千兩銀子已經花得七七八八，唐府給的銀票若是在開了醫館後，估計也不會剩多少。
所以此刻他需要賺錢，而且是快速的賺大錢。
請齊郎中去坐館，一來可以提高醫館的知名度，二來可以快速的累積起名聲，讓醫館的生意得到快速增長。
這樣的話，陸昭自是不用擔心銀子的事。
而就在這時，一直未曾發出聲音的係統，忽的在陸昭心中響了起來。
“叮！宿主接到新任務，十日之內在蘇州城開設一間醫館！”
“完成任務可獲得神秘大獎和一次抽獎機會！”
係統的聲音與之前並無不同，仍舊機械。
陸昭聞聲自是欣喜不已，本來自己就要開醫館，而今係統給自己這樣一個任務，豈不是在白送自己抽獎機會和神秘大獎？
一思及此，他更是堅定了要請齊郎中坐館的想法。
“坐館？”
“你看老朽深居簡出的，哪像坐館的郎中？”
齊郎中自嘲一笑，長須微抖。
“老先生醫學淵博，就連知府大人都對您信服，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而是您本來就是郎中。”
陸昭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就退縮。
他今日前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請齊郎中坐館，若是被婉拒就放棄，那日後他還能幹點啥？
“實話與你說吧，老朽年輕時也曾行遍山河，拜訪名師名醫，立誌懸壺濟世，救民於疾苦。”
“然用醫術所救之人，隻是少數，天下萬民，身處疾苦之中的數之不盡，光靠一身醫術，遠遠不夠。”
“朝廷昏庸，貪官橫行，外有夷狄，內有惡盜，再加天災水火，你我區區二人，何以敢言救民於疾苦？豈非惹人笑話。”
齊郎中早就看透了。
對於他來說，功名利祿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他並不想成為未功名利祿而孜孜不倦的人。
年輕時候的他也曾氣盛，也曾立誌做個懸壺濟世的郎中，可事實證明，他所救的隻是滄海一粟，對整個世界而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樣的結果讓他大失所望，心中熱血像是猛然被澆了一盆冰水，驟然冰凍。
“老先生此言差矣。”
“為醫者，治病救人乃是本職，無論朝廷如何昏庸，亦無論貪官汙吏如何橫行，都不可退。”
“正如教書先生，難道眼見朝廷無能，盜賊四起，難道就放任這些學生不學無術，行差踏錯走上萬劫不複之道？”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能為者為之，不能為者不為，能為者不懦，不能為者不強，方為君子之道。”
“老先生以為如何？”
陸昭的眼神依舊懇切。
雖然齊郎中說的很有道理，正如當年魯迅欲學醫救國不成改從文一樣，用醫術能救的人的確是少數，而且治標不治本。
百姓們仍舊活在這樣一個水深火熱的世界，困苦貧窮，多災多難。
可作為一個郎中，難道麵對這樣的世界就放棄行醫治病，任由眼前的慘象一幕一幕的發生？
力之所及，不忘初心。
這才是一個郎中，身處這個世界裏最應該具備的素質。
齊郎中聽完陸昭的一番話，忽的莞爾一笑。
“少年郎，你還是太年輕啊。”
“若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自然能明白有心無力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老朽隱居多年，早已不問世事，此次若不是知府有請，隻怕我也不會去露麵。”
“偶爾有人還記得老朽，請老朽前去看看病，診診脈，老朽已然足矣，心中早已不複當年熱血，時過境遷，一切都淡了。”
齊郎中沒有說什麼過於激進的話，隻是將已經變老的心態闡述了出來。
對於他而言，什麼功名利祿都是狗屁，自己年輕的時候不屑去爭，現在更沒有這個心情去理會。
他隻想看著自己的後人逐漸成長，不要走上自己同樣的道路即可。
“老先生當真不願出山坐館？”
陸昭再度確認到。
齊郎中搖頭。
“那實在是太可惜了。”
“晚輩還曾想與老先生分享一些醫道上的研究，既然老先生不願出山，晚輩也不好勉為其難。”
陸昭麵露惋惜之色。
可齊郎中一聽這話，神色當即一怔。
“研究？什麼研究？”
對於功名利祿，齊郎中或許當真早已看淡。
可是對於醫道上的研究，他卻從未懈怠過。
無論是疑難雜症還是處治偏方，隻要是他從未接觸過的，不知道的，未曾深入了解過的，都能引起他強烈的興趣。
這可以稱之為一種習慣，一種深入骨髓的習慣，正如一個在警察局工作了幾十年的老警察退休，他日後遇到任何不公平不公正之事也都會站在法理的角度去阻止，評判。
陸昭如何不知這一點？
所以他這才用醫學上的研究再度吸引齊郎中。
“那日在知府衙門公堂，我見老先生對外科手術格外關注，正好最近我有些新得，老先生若是願意，我們大可探討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