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馬廝,遠遠地看到有人在馬房窗口探頭探腦,可就是一個出來應差事的人都沒有。
紫鳶一腳踹翻了裝馬料的桶,“都死了嗎?看不到大夫人要用車?”
馬廄的管事從房裏出來,手裏還捏著剔牙的牙簽,嘴裏罵罵咧咧道,“這位姑娘,你拿飼料桶出氣也沒有用。現在府裏規矩變了,伯夫人當家,日後用車用人都需要伯夫人同意,大夫人要用車,隻需要將夫人給的出府牌子亮出來,立即有人備車,其餘說啥沒用。”
紫鳶冷笑一聲,一臉的不屑,她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丟到地上,“別和我扯那些死規矩,要好處是吧,拿了錢趕緊趕一輛出來。”
管事看了一眼地上的碎銀,用腳尖踢了踢。
“不好意思,想用車拿牌子。”
樓氏菱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男人臉上,“狗東西,給你臉不要,現在竟然敢拿伯夫人的名頭壓我了,實相的撿起地上的銀子套車,別等著我罰你!”
管事挨了一巴掌,半張臉都打歪了,管事向地上唾了一口,冷笑。
“一兩銀子就想讓我丟了差事?大夫人是落魄了拿不出銀子收買咱們了?我記得當初你讓安家的人離開,可是給他們一家脫了奴籍的。”
樓氏最恨就是別人瞧不起她,她是落魄了,還容不得一個奴才說嘴。
“實相的就套車,你想要好處日後許你一個管家之位又何難。”
管事哈哈大笑,“管家之位?夫人可真是會給咱們這些個奴才畫餅啊。當初你沒花一分錢將安家人都放出了府,這人可是出了城沒多遠就全死了?我要是信了你的管家之位,明日怕是就被福管家掃地出門了。”
樓氏眼中有慌亂,這事一個奴才都知道了,那伯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老爺子一直沒有問,隻是因為沒有證據還是什麼?
管事見樓姨娘提起安家的心虛了,譏笑出聲。
“大夫人怕是年關後還沒有給伯夫人請過安吧,現在府裏規矩多,治家森嚴。女眷要想私自出府就得有伯夫人的令牌,夫人要是拿不出來就別在這裏耽誤功夫,你不冷,咱們還冷呢!”
這人說著竟是轉身就走,走前還踩了一腳地上的銀子,是當真沒有放在眼裏。
紫鳶氣不過,從地上將銀子撿起來,看向夫人。
“要不奴才去和伯夫人請個牌子吧,畢竟咱們出府也是辦正事。”
樓氏氣不過,從前這個家是她掌著,如今來了個後媽,將她的權利徹底收了不說,出個門還要跟她請示,請示什麼?這後院除了幾位待字閨中的小姐就她一個女眷,這不是擺明了拿捏她嗎!
“人要臉,樹要皮,今個我就不和她要牌子,我倒要看看她能將我怎麼著。”
不就是坐車嗎,什麼車不能坐,她就不信出不了府了。
轉身,她帶著人去了後院下人用的馬廄,那裏停著三輛騾車,兩輛拉貨的板車,一輛嬤嬤、丫鬟出府坐的廂車。
樓樂菱看了眼車廂,裏麵還算幹淨,就是空間小了一點,她哼了一聲,“叫人出來趕車,現在就出府。”
給下人趕車的車夫是最末等的奴才,大白天地就給自己喝了個醉醺醺,看到大夫人親至,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
“哎呦,大夫人怎麼到下人院來取車了,這是沒拿到老夫人的出門牌子,打算和奴才擠一擠了?”他說著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搖搖晃晃地又坐回原來的草垛裏。
桂嬤嬤看這人狀態,眉頭蹙成川字。
“哪那麼多的廢話,趕緊將車拉出來。”
這人擺了擺手,“拉不了,雖說這門上不查咱們下人的騾車,可萬一查了,小得也得吃不了兜著走,今這車您也不能用。”
樓氏氣得幾乎要吐血了,這些個賤胚,一個個的都給臉不要。
她心口犯著一口甜,差一點嘔出一口血來。
她在心中發誓,等著,一個個都給我等著,今日得罪我的,他日都不得好死。
桂嬤嬤見夫人身子氣得都打了擺子,掏出半吊錢,“拿了錢趕緊趕車,再廢話就以你白日酗酒為由趕出府去。”
車夫原本想多要點,看了一眼自己的酒葫蘆,心虛地起身將騾子解了套上車。
“行,今個酒癮犯了被你們抓個正著,我也冒險帶你們出府一趟。”
紫鳶扶著夫人坐上車,樓樂菱坐上車眼圈就紅了,曾幾何時她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坐個破騾車還要使銀錢。
“王氏欺人太甚!”
慕櫻坐進車裏不住地扭動身子,這車廂實在太小了,早知道這麼擠她就不帶上丫鬟了。
出馬廄院子隻轉了一個彎,豆蔻差一點掉下去,罵了一句,“你能不能將車趕平穩點。”
車夫從前麵傳過話來,“奴才勸你們過府門的時候都不要出聲,有人查起來誰也別想出去。”
慕櫻氣不過,捏著帕子罵,“咱們就是出去祭拜一下舅舅,就搞得像做賊一樣,這府裏可還有我們的地位嗎?”
桂嬤嬤對她搖了搖頭,拿眼看向夫人。
慕櫻見娘的表情不對,眼圈紅得似是傷透了心,她從未見娘如此過,到嘴的埋怨也都咽了下去。
小小的她此時心境起了巨大的變化,她一直知道自己不得伯府的人敬重,因為他們都說自己不是慕家的孩子。
如今娘又落魄到了這種地步,她要想日子好過,怕是隻能靠自己了。
春輝院。
雀兒捂著臉等在院牆拐角處,終於等到阿檳出來了,眼圈瞬間就紅了。
“阿檳哥!”
阿檳一眼就看出來她左臉不對,“你臉怎麼了?”
雀兒躲著不讓看。
阿檳憤恨道,“樓氏又打你了?”
雀兒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今日管家傳話,官府叫夫人去亦莊認屍,隻說了讓人前去卻沒有安排馬車,奴婢跑了一趟馬廄,那邊要老夫人的牌子。我差事沒辦成,就挨了這麼一下打。”
她邊學著,梨花帶雨,“阿檳哥,我什麼時候能到春輝院當差,那邊我真的一日也做不下去了。”
阿檳聽說樓氏要出府,這可是大事,小主子要他們這些個奴才額外注意樓氏的動靜呢。
他安撫雀兒道,“你再忍忍,二公子是個有心的,你受的委屈咱們都記著,這邊還需要你傳消息,你再忍忍。”
雀兒忍不住又哭了。
“可大夫人真的越來越可怕了,如今稍有不滿非打即罵,我真的一日也呆不下去了。”
阿檳犯難,“要不,我現在再去問問?”
雀兒點頭。
阿檳到了內房,將雀兒帶來的消息一五一十轉告給主子。
慕靈犀看了一眼青山和曲水。
“事情看來可以提前了,如果今日你們動手,成功率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