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到此，她眼中的落寞竟是掩飾不住，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試探地問，“今日那位徐令輝想在夫子麵前叫我等難堪，其實是你授意的對不對？”
拓跋顏嗬笑，“此事可與我無關，是夫子想試探一下各位的品性，隻是沒想到你年紀最小，卻是那八人裏最拔尖的。”
慕靈犀撇撇嘴，“這能看出什麼，日久見人心，我今日拔尖也是被我那個蠢貨大哥逼的，不然我是想低調著在徐府學習的。”
“我倒是覺得很好，至少分班後，我挺想與你一室學習。”
慕靈犀不解，“分班？”
拓跋顏點頭，“老師年歲大了，十幾個學生他教不來，會挑那麼一兩個特別突出的單獨授課，其餘人由老實的學生來代講，你提的那位阮明會給他們主講八股文。”
慕靈犀眼睛瞬間瞪得賊亮，阮明給講八股文，那慕孟玨不是死定了。
想到這裏，她心情大好，“你還真是我的貴人，走了，別釣魚了，這麼久了也沒見你有所收獲，吹了這半天的風，你的寒毒怕是要複發的，去我的梅園，我叫張嬤嬤給你熬牛尾湯喝。”
拓跋顏嗬笑，他的寒毒確實驅除大半，還有餘毒在內腹，需要慢慢調理，聽到慕靈犀邀請，他心情也大好。
“好，我在這邊也無事可做，來這江上垂釣一是閑來找樂子，二是你師父說，這寒水裏的魚做湯，對我身體有好處，我離開稻田莊，便食不到你姐姐做的藥膳，想著從她那裏買來方子，可她死活不同意賣，迫不得已便來找你。”
“你找我原來是為這事而來，不過怕是要你失望了，藥膳方子確實不能賣，但我姐姐可以一直幫你做膳食調理，隻是大姐若過去了，娘親又沒人照料，如果二姐、三姐還在就好了。”
拓跋顏確實喜歡慕家大姑娘做的吃食，如能讓她親手做自然更好，所以慕靈犀稱不賣方子他也沒失望。
“不曉得慕府二小姐和三小姐去了何處？”
慕靈犀神情略帶難過，“先前我病了，娘將二姐和三姐送到了親戚家，我回了慕府後，便希望娘親將她們二人接回來，可娘去尋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商都。她們若回來了，大姐倒是可以隨時去幫你啊！”
拓跋顏嗬笑，“尋人確實不難，這事交到我手上。”
慕靈犀確實想借他手幫忙尋人，沒想到隻是提了一下，對下便滿口答應了，她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也把拓跋顏這份恩情記在了心上。
二人準備離開時，天空便飄起了細碎的雪花。
拓跋顏畏冷，裹緊了外氅，“本想著今日無風，不會多冷，現在越發想嚐嚐熱氣騰騰的牛尾湯了。”
慕靈犀跺了跺凍僵的腳，將手伸向火盆，“今日我走前嬤嬤便應了我的，回府怕是湯都熬得了，不用久等。”
馬車行至城門，慕靈犀聽到外麵有叫嚷聲。
“滾開滾開，別擋路！”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可憐可憐我們兄妹，隻要救救我爹，我願意賣身為奴！”
慕靈犀莫名就被女孩子的哭求聲觸動了，前世，她不也是這樣求在樓氏那個惡毒女人麵前，一心隻想能求到銀錢救母親。
慕靈犀沒有多想便喊了停車，跳下車她看到一對兄妹衣衫單薄地跪在雪地裏，少女的手上生滿了凍瘡，匍匐在地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磕頭！
看樣子有十四五歲了，身上多披了一件薄薄的褂子擋雪。
此時四周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卻無人出手相幫，而這些人的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少女的臉上。
有好心人就勸，“你們別跪了，你爹這病早就沒得治了，求了銀兩還是好好為日後打算吧！”
慕靈犀瞥見少女旁邊的草席，上麵躺著一位麵色灰敗的中年男子，看樣子的確似沒有生命體征了。
“我爹沒死，他還有呼吸，隻要有人肯救他，我願就給他為奴！”
少年說話時，牙關打顫，冰天雪地的臘月天赤著雙臂，隻有一件薄薄的坎肩禦寒，說話時手緊握成拳，身邊放著一把擦拭得鋥亮的長槍。
慕靈犀擠出人群，悄悄來到病人身邊，她年紀小，無人在意便偷偷為病人把了脈。
她找了半天，手腕上已經摸不到跳動，她搖了搖頭，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塞到哥哥手中。
“天冷，快帶著妹妹回家吧！”
她丟下銀票便擠出了人群，拓跋顏還在車上等她。
雲大武凍僵的手攤開，銀票上赫然寫五十兩個大字，他震驚地抬起頭，起身去追，“小恩公，小恩公等等！”
慕靈犀並不想求他什麼，隻是想到前世的自己才一直大發善心。
“小恩公，小恩公等等！”
拓跋顏撩開車簾瞥了一眼。
“那人一直在後麵追你，確定不等等嗎？”
慕靈犀長歎一聲，將頭伸出車廂，“別追了，回去好好照顧妹妹，給自己買件擋寒的衣服。”
雲大武依舊闊步追著，“小恩公，你也要我知道你是哪府的，大武將來必報答。”
拓跋顏婉兒一笑，“此人看著還算之恩，你為何不就此收了他，你身邊即無用之人，也能給他們兄妹一個安身之所，兩全其美！”
慕靈犀眼光瞥開，“五十兩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即不能收他為奴，又不圖他回報，又何必報上姓名。”
拓跋顏眉頭一挑，“伯府不準你隨便買人？”
慕靈犀勾了勾唇，將車簾重新掛好，“祖父也是為我好，畢竟我才六歲。”
對此事，二人便再沒有多言。
馬車越行越遠，雲大武見追不上，又擔心妹妹一人在城門口不安全隻能作罷。
扶弱救貧就像是一件插曲，都沒有在二人心中留下太多印象。
拓拔顏為人低調，不喜有人圍著恭著，便從梅園角門進了慕府。
一入府他便被滿園的紅梅吸引去了目光，“你的住處到是雅致，這一片梅林竟是比京都戒台寺的梅園都要壯觀。”
慕靈犀帶著他一路穿過梅林到了自己的清涼院，“家父喜歡梅花，這裏的每一顆梅樹都是娘親親手摘種的，隻可惜這園子成了規模後，她一眼也沒看到梅花盛開後的場景。”
她說這話時，眼中有一閃而過的落寞，不過很快被她掩飾過雲，又走出十幾米便到了她的清涼院。
“我才回府沒多久，我房中沒有什麼可消遣之物，你要覺得無聊可以品茶、賞梅、看書。”
拓跋顏看到梅園時有多驚歎，看到清涼院的寒酸就有多震驚，“你就住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