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滾

林錦風的出現,讓伯爵侯臉上的表情直接崩潰。

他看著他那一身血,人都往後趔趄了兩步,“這、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他膽小,實在林錦風這身血太嚇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林錦風在伯爵侯府裏被人虐-待受了私刑。

侯府老夫人先前還能拍著胸脯說林錦風失蹤之事跟伯爵侯府沒關係,可現在人證在前,還是被齊家女郎親自帶出來的,這不僅意味著兩家親事破裂,還意味著自家兒子有可能進大牢,往後就受不了蔭封!

是以,連林錦風的話都沒聽清楚,侯府老夫人便一口氣沒上來,竟是直接氣撅過去。

嬤嬤們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把人往屋裏抬。

侯府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不同陳氏。陳氏暈倒,白青掐了下人中就醒了,可侯府老夫人暈倒,那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癱瘓。

鍾國侯老態畢露,凶相猙獰,指著方浩銘手指直顫!

先前他們振振有詞,甚至言辭羞辱林家,對陳氏十分輕蔑,不過就是因為沒有證據,而今人都被帶到了麵前,這不是打他的臉讓他下不來台?

如今就是伯爵侯府是天王老子,那都得趴下身體服軟!何等恥辱!

這還是當著齊老夫人的麵,這事要是傳到京都,他伯爵侯府的臉麵就丟盡了!

此刻,伯爵侯府憤怒的,竟還不是方浩銘犯下大錯,而是他沒有將事情處理得“幹淨”些。

他不在乎青州一隅之地的人怎麼想,可京都卻是天子腳下,王公貴族士大夫紮堆的所在,他們的風評,就是天下人的風評!

“蠢貨!”

然而此刻,方浩銘卻根本無暇管他,因為,林翟天已經上來又給了他幾個耳光,就連林清秋都沒有躲過!

“你這孽障!”林翟天指著林清秋的鼻子,“天殺的毒婦,你妒你姐姐成性,還敢害你哥哥!你怎麼不找個地方一頭碰死?”

“你忘了你這些年的吃穿是誰給你的?你忘了你哥哥當年是怎麼保護你的了嗎?!還有你!”林翟天憤憤一指,卻不知指的是方浩銘,還是他位於同一個方向的鍾國侯。

“仗著祖輩蔭封無惡不作,修成一副人樣,沒想到竟是個道貌岸然的畜生!連自己的親家都能下此狠手,你難道忘了你侯府這麼多年的生意和安定是誰保障的?”

“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讀書之人?聖賢之書是教你好逸惡勞了?還是教你買凶傷人、戕害無辜、視朝廷法律於無物?!偽善做作,我呸!你……”

“夠了!”

聽林翟天罵得如此難聽,伯爵侯再心虛都忍不下去了,臉色鐵青,“林大人,你罵夠了吧?難道你方才沒有聽見,令郎是自己摔倒的。”

林翟天如今就有一雙兒女,剛才看了一眼,兩個人都渾身帶傷,再想起陳氏的傳話,林翟天就忍不住暴怒。

林清秋和方浩銘這是想要絕他林家的後啊!

夠了?人都差點給弄死了,就這?還“夠了”?做夢!

林翟天穩了多年,今日麵臨絕後之恨,是決計穩不住了!

“那是我兒給你留的麵子,你還真當回事了?畢竟差點死掉的又不是你的兒子是吧?站著說話不腰疼誰不會?今兒要是方浩銘被人坑害,我看你夠是不夠?!”

鍾國侯自知理虧,可當著齊家人的麵,卻無法拉下麵子來,隻能沉聲道:“親家!此事不過是孩童之間的玩鬧罷了,令郎受傷也是無意之中,有什麼問題,我們一家人私底下再談,何必弄得沸沸揚揚,讓外人看了笑話!”

林翟天臉都氣紅了,咬牙切齒道:“誰跟你是一家人?您還看得上我們一家人啊?哈!”

緊接著他又冷下臉,“至於玩鬧?好啊!既然如此,有本事讓你的兒子也給我跌一跤玩鬧玩鬧!”

傷他兒女,辱他夫人,一句“私底下再談”就想揭過?真把他當軟柿子捏了?

誰想,就在這時,回神過來的陳氏卻強忍淚意,幾步來到了林家兄妹麵前,匆匆看了一眼,見兩個人都佝僂著腰臉色蒼白身上帶血,險些失聲痛哭。

她哽咽了一下,“老爺,我想先帶風哥兒和錦姐兒回去治傷,還不知道傷得怎麼樣呢,這才兩天,都驚了兩回了……”

言下之意,這伯爵侯府,就交給你了。

林翟天帶來的衙役們連忙上前護送,雙喜先前不知去了哪裏,這會兒也掙紮進來攙扶著林錦墨一起走。

齊雲絲側身,看向林錦風,也想上前攙扶一把,好在最後關頭收回了手。

之前救人太過順手,都忘了這裏是眾目睽睽之下。

林錦風若有所覺,抬了抬眸,深邃的眸子裏映著齊雲絲的身影,微微搖頭。

鍾國侯還算敏銳,這個時候終於想到要補救了,“陳夫人且慢,不如就在這裏——”

“不必!”他的話還沒說完,陳氏就猛地轉頭,怨冷地盯著他,“我陳遠容乃是商戶之女,侯爺不是叫我‘滾’嗎?我可不敢弄髒了你伯爵侯府地!”

林翟天臉色微變,“‘滾’?”

陳氏冷冷地定了眼林清秋,“還有你。”

她沉默了一瞬,眸中淚意滑落,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決絕,“從今以後,你再也不是我林家的女兒!”

林清秋愕然,“娘?!”

“我不是你娘!”陳氏幽幽道:“你早就不是我的女兒了。”

林錦墨心下暗歎,又覺得愧疚起來了。

她是最看重家庭的人,卻沒想過,自己的出現,會讓原本的家庭徒生這麼多的波折。

當然,其實本來林清秋也可以生活美滿,事到如今,有九成原因都是她自己作的。

不作死就不會死,她要是嫁了人後安分立足,也不至於如此。

林清秋愣愣地看著陳氏帶著那個林錦墨遠走,好像突然之間明白過來,自己最堅實的後盾,沒了。

林家……跟她斷絕關係了。

“娘!!”林清秋驚慌失措地想追上去,卻別方浩銘一把拉住,“行了,還不嫌丟人嗎?”

方浩銘的話一出,林清秋就僵住了。

方浩銘是他最後的托付,她不能再觸怒方浩銘了。林清秋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收回了手,靜靜站在方浩銘身邊,瞳孔裏卻是一片茫然。

齊老夫人看著院中站著的一對親家,斂了斂眸,“雲絲,祖母累了,我們去休息吧。這青州啊,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趕明兒我們到處去看看。”

齊雲絲會意,對著林翟天盈盈一拜,不作聲地走了。

齊老夫人等離開,這院門之下便隻剩下了伯爵侯府和知府衙門兩行人,彼此對峙,都沒有好臉色。

隻是伯爵侯府的人吃癟心虛,如今甚沒底氣,方浩銘扭扭捏捏地走到了鍾國侯身邊,還沒開口,又受到了一巴掌。

方浩銘都快崩潰了,“爹?!”

外人打他就算了,怎麼自己家的老爹都要打他?再打他的臉都快爛了。

“我沒你這樣的兒子,還不快滾回去思過!”鍾國侯神色陰沉地瞥了眼林清秋,“還有你……滾去跪祠堂,沒有我的命令,敢起來就打斷你的腿!”

林清秋怔怔地點頭,一語不發。

林翟天冷笑著,等閑雜人等都退下了,才緩緩道:“老侯爺,就打算這麼了了?”

鍾國侯陰晴不定地看著他,半晌,忽地歎口氣,拱手作揖,“吾兒少不更事,玩鬧出錯,但我的兒子我了解,他絕不會幹那殺人之事,林大人,請您明察。”

林翟天手癢,“如此說來,你的意思,倒是我冤枉他了?!”他冷笑道:“衙門裏的馬匪還沒死絕,侯爺不妨親自去聽一聽,他們是怎麼說的?”

“親家公,”鍾國侯語重心長,“此事是我兒錯了,我會讓我兒登門道歉賠償,你想要什麼盡管開口,但是現在……還是應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為是。”

“我兒女差點死在你府上!你還敢侮辱我夫人?!鍾國侯,你真當我林翟天不敢彈劾你、不敢去京都告你的禦狀是嗎?”

林翟天氣得咬牙,“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