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林錦墨依舊不敢相信林清秋會對林錦風下手。
她想雖然兩人感情不睦,可畢竟還是多年兄妹,難道就因為換了身體,就能夠徹底斷絕過往親情,變得薄絕狠毒了嗎?
可係統不斷響起的高危警告,卻讓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緊繃之中。
來到伯爵侯府,仰頭看著那雙獅緋紅大門,鉚釘整齊排列,禦賜金匾雖然保存得很好,可時候還是能夠看到些許磨損。
伯爵侯府在青州待了將近二十年,卻依舊還是伯爵侯,本朝外姓封侯多以公候伯男四爵遞減,而繼位之子更是逐代遞降。
二十多年都是伯爵,始終未曾進入公爵,注意說明伯爵侯府早就沒有當年榮寵,若非如此,如今也不必與從四品庶女聯姻,更不必態度恭敬地巴結京城齊將軍府。
伯爵侯若是再無提攜,更無功績,即便自己背靠大樹好乘涼,太子繼位之後,伯爵侯不出三代,就將變成庶民百姓。
林錦墨在來這裏之前已經做好了一番功夫,齊齊雖然沒有說明自己的身份,但卻諸般暗示自己,伯爵侯雖是正二品公候,論品級林家不及,然也不必太慫。
且到京城,年老滄桑的侯爺與不學無術的世子,未必能為京中諸人看重。
林錦墨深吸口氣,理了理身上的衣裳,讓雙喜敲門。
古人事死如事生,雖林清秋庶女為嫁,可若家中喪生母,到底伯爵侯府不至太無情麵,不讓兩人相見。
當然,林清秋自己不想見她,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遠處,齊齊同一位高大男人站在一起,那男人麵向普通,卻很高大威武,手邊自配鋼刀,極為穩重。
他並不同意齊齊來此,“洛小姐,屬下以為,此事既陳氏已經去尋公子幫忙,小姐有傷在身,還是不宜出現得好。”
何況現在大雨瓢潑,齊齊就是被保護得再好,那衣袖多處都已經被打濕了。
齊齊抿唇,“我自有分寸。”
男人看著還在敲門的雙喜,微微眯了眼睛,“伯爵侯府之內還有人聲,但林家已經來問過兩次,門房怕是煩了,不準備開門。”
所以雙喜拍得手都疼了,裏麵也沒有人出聲。坐在外麵的幾個男人倒是被驚醒,卻麵色不善。
門房外的男人一見拍門的是兩個女子,皆穿著鬥篷,輕紗覆麵,霎時來了興趣,“誒誒誒!兩位姑娘這是幹什麼?侯府正在招待貴客,兩位若有要事,還請明日再來吧。”
林錦墨目光銳利,冷冷看向那出聲的男人,冷笑一聲,“你既知道我們有要事,何必假做不知?能否進去通報一聲?”
雙喜也盯著那男人,那男人卻笑嘻嘻的打量著她們,並不行動。
林錦墨也不意外,“你不通報,是因為知道我的身份,還是知道我們的來意?”
男人斂在暗處的影子晃了一下,卻嬉笑道:“這位姑娘看著眼生,奴才不曾見過。奴才隻是忠告姑娘一句,裏麵的貴客可不是姑娘能夠打擾的,還請姑娘離開吧。”
林錦墨默不作聲,點墨般的眸子越發幽深,靜靜凝視了他半晌,突然轉身。
雙喜微驚,“小姐?”
“在那等著!”林錦墨衝入雨中,不多時又跑了回來,手裏卻多了一塊大石頭。
門房皆是一愣,慌忙站了起來,大聲嗬斥,“這位姑娘,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屋子裏可是京城齊將軍的老娘在裏麵!”
“堂堂伯爵侯府,自己沒有主人嗎?卻要借著別人的名頭來呼和?”林錦墨舉起石頭,眼神如刀,“你敢對我動手大可試試看!”
雙喜也反應過來,擋在林錦墨身前大喝,“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們家已經來過兩回了,我家小姐何等人物你們不認識?你們倒是敢上前來!看我家大人不把你們皮都扒了!”
“狗奴才,仗勢欺人,以為這青州就是你們伯爵侯府的天下了嗎?!”雙喜氣急,見門房挽袖子,好像真的打算動手,一把將麵紗摘下,“這可是知府大人的嫡女!”
話說破了,門房也不好動手,隻是變了臉色。
因為林錦墨在雙喜說話之時,毫不猶豫地將手裏的石頭向著伯爵侯府的大門砸了過去!
磅!
沉重的木門陡然一震,恰逢驚雷如蟒蛇一般劈下,將林錦墨那冰冷駭人的目光照亮。
門房齊齊倒退了半步,盡皆著,便聽林錦墨不顧一切地大吼道:“林家嫡女林錦墨,求見侯府長輩!因侯府少夫人生母病逝,有幾句話托我說給少夫人,還請侯府長輩通融,開門一見!”
事涉死生,門房都驚呆了,慌慌張張道:“你、你聲張什麼?待我進去通報一聲,都等著!”
門房心虛地跟左右使了個眼色,而後立刻讓裏麵的人開門進去,私下往正堂跑,求見方浩銘。
方浩銘正百無聊賴地坐在一群人中間閑磕瓜子,侯府夫人跟齊老夫人陪著笑,齊老夫人趕路而來,精神依舊矍鑠,仿佛有說不完的話,侯府老夫人也不敢說累了。
齊雲絲在旁靜靜坐著,打日上三竿到現在,見侯府老夫人總讓方浩銘陪自己說話,心裏對侯府老夫人的打算已經明白了七八分,心情甚是不悅。
隻有齊老夫人心大,始終沒覺得什麼,還說道:“一晃多年,銘兒這個頭都快超過我的,這些年你也不去京城裏看我,還得我自己來,我都快以為你忘了我了呢!”
“那哪能啊,”侯府老夫人笑道,“我倒是想去,可你看我這身子骨跟你可是能比的?這山高路遠,我倒是想折騰,隻怕去了又起不來,難不成還讓你伺候吃喝不成?”
齊老夫人樂了,“嘿,你想得倒美。我可打小不幹那伺候人的活,不為別的,就怕自己把痰盂當成茶杯給你遞過來,哈哈哈……”
方浩銘聽著好笑,母親因他是老來得子,總說自己把他慣得不知天高地厚、養尊處優不事生產,如今看這京城裏的人分明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嘛。
他捏著瓜子似笑非笑,沒注意到齊雲絲厭惡地盯了自己一眼。
她看見了他眸中的輕蔑,這般對長輩不敬,真是讓人膈應。
正此時,門房在外喊人,一個丫鬟匆匆進來,在方浩銘身邊說了些什麼,方浩銘一怔,見鬼似地睨了他一眼,而後不動聲色地走了出去。
齊雲絲若有所思,便對齊老夫人笑道:“祖母,雲絲坐得累了,想出去吹吹風。”
“去吧,”齊老夫人不以為意,隻是道,“把披風披上,你也累了,回頭讓人帶著休息就是,別陪著我們兩個老婆子了,也憋悶。”
齊雲絲笑笑,對侯府老夫人行了禮,這才走出去。
青州風雨急,越是入秋越是寒涼,齊雲絲自北地而來,不慣這淒風驟雨,一出去就忍不住縮了下脖子,惹得貼身丫鬟一陣輕笑。
“小姐還說南邊暖和,這回可打臉了吧?”
齊雲絲輕輕瞪她一眼,倒不生氣,“你還笑,回頭我著了涼,偏拉著你一起睡,讓你跟我一起病著!”
丫頭白青不以為然,齊雲絲止住話頭,視線往那遊廊出看了看,方浩銘正衝向遊廊深處。
“形容猥瑣,偷偷摸摸,自己家裏還如此做派,走,我們跟上去看看他要幹什麼。”
兩人跟著來到門口不遠,還未走近,就聽到一陣哄笑,“今日是老夫人給世子爺選妻的日子,當日讓你做世子爺平妻不肯,如今卻來為何?莫不是,又相中咱們世子爺了?哈哈哈……”
齊雲絲皺眉,豎起耳朵再聽,卻陡然聽到一聲鏗鏘之音!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看門狗一樣的玩意也敢拿本姑娘打趣,伯爵侯府就是這般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