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7章：臣為陛下賀，圖窮之匕見
說到這裏，麻邵微微停頓，而後朝著趙眘說道，“陛下，若這等商賈為奸商，那臣願我大宋所有商賈盡皆為奸商。若這等官員為貪腐之輩，臣願這天下大小官吏，盡為貪腐之官。”
“有這等奸商為國，有這樣貪官為陛下忠，臣為陛下賀！”
一旁的史浩當即也上前拜到，“臣，為陛下賀！”
其餘沈堂、史浩一脈的人也盡皆拜到，“臣，為陛下賀！”
趙眘看著下方的眾人，感慨說道，“所謂忠奸，在行而不在言，如沈堂為國征戰、為朕盡忠，如何會是奸佞之輩。”
“昌國公，爾等若盡皆是這般，乃朕之所願。”
高柄等人如何還敢再多說，當即趕忙拜到說道，“臣、請罪！”
趙眘擺了擺手，“沈卿坐鎮汴京路，乃是朕欽定，他之忠心，朕從未懷疑。以後不得再言燕國公不忠！”
“臣，謝陛下。”沈堂上前，恭敬拜倒在地。
蔣芾狠狠的瞪了高柄等人一眼，臉色有些難看，此刻雖然沒有人理會他，可是，說過的話終歸是說過了，本來他還以為，這一次沈堂定然逃不過，卻是未曾想到，那這一身泥點子沈堂根本未曾沾身，輕飄飄的便是過了關，甚至，還讓高柄等人損兵折將，讓自己沾了一身的泥。
他很想對高柄等人說一句‘豎子不足與謀！’
他決定，這群王八蛋之後不管在說什麼，自己絕不摻和一手了。和沈堂那些人比起來，這些人的所為手段，根本就不值一提。
眾人盡皆站起身來，其餘人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雖然舊臣一脈折了一個韓誠，可是此事總算是揭過去了，而且，雙方終歸並未徹底拚個你死我活。
可是，就在這時候，劉珙再度出班，朝著趙眘說道，“陛下，臣有本奏。”
“講！”
劉珙先是躬身，將一封厚厚的奏本呈了上去，而後這才開口說道，“這幾年朝廷征伐不斷，雖然大多以勝利告終，不過，各地兵馬卻也損傷不少。數年大戰，各部兵馬死上近二十萬之眾！”
“這些人戰死的同時，也留下了大量孤兒寡母。好在，陛下賢明，不僅給與撫恤，而且免除戰死將士遺孤之賦稅，使得這些人依舊能夠活下去。可是，這兩年按例給這些遺孤發放朝廷撫恤之時，卻是有不少遺孤已經無法尋到。”
“初始之時，臣也並未在意，陛下雖然聖明，可終歸有世間疾苦。可是，隨著時間推移，這些無故消失之人越來越多。臣心中不安，特遣人查證。結果……結果……”
說著，劉珙竟是陡然間痛哭起來，“陛下，咱們大宋兒郎不畏戰死，他們終於朝廷、終於陛下，為保邊疆平安所以廝殺疆場，可是，他們留下的遺孤卻是無自保之力，那些年輕的女子被人販賣到青樓暗館，那些幼兒成為流民乞兒，那些孤寡者死於非命……”
“陛下，有人在掘咱們大宋的根基啊！那些兒郎，可是為咱們大宋戰死的啊！”
沈堂踏步出班，取下自己的官帽，直接拜倒在地，“陛下，臣為統帥，征戰沙場。我大宋的兒郎可以為陛下、為朝廷戰死，但是，臣卻保不住他們的遺孤，當為死罪！請陛下，為無數戰死沙場的將士做主！”
“臣率領大軍征南逐北，令下，將士拚死！他們是為大宋而死，臣這一身官位、爵位，是陛下所賜，卻也是萬千戰死將士換來的。臣身為他們統帥，卻不能護的他們遺孤周全，臣請罷官、去爵……”
趙眘滿臉驚愕，他站起身，愕然而又震驚的看著沈堂和劉珙二人，他當然知道這天下並非文武百官吹噓的那般天下太平，可是卻也未曾想過，竟是能夠出現這等惡劣到極致的事情。而且，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將是什麼結果？大宋數十萬上百萬將士，將瞬間炸了鍋。
而且，以後再有國事征戰，還會有哪一個將士廝殺戰場？
他手中緊緊攥著那奏章，咬著牙一字一字的問道，“沈堂、劉珙，你們二人所言此事，可是真的？”
沈堂沒有說話，而一旁的劉珙則是泣聲說道，“陛下，臣但凡有一字虛言，願以項上人頭向陛下請罪！”
趙眘呆愣好半晌，實際上他很清楚，沈堂和劉珙不可能也不敢拿這樣的事情跟自己開玩笑，因為，這種事情隻要查下去，將有無數人頭會掉下來。
這已經不是什麼國法不國法的事，而是涉及到大宋根本。大宋的確是重文抑武，可是，有些事情可以去做但是卻不能說出來，這樣的事情放任下去，大宋亡國將是早晚的事情。
“好！好啊！這便是你們平日對朕所言的天下承平，這便是你們告訴朕的國泰民安！”
“也是，朕隻能坐在這方寸之地的皇宮，這皇宮的圍牆便是朕能看的最遠的地方，這偌大的國度，無數州府縣郡到底是什麼樣子，到底是好是壞，盡皆是你們告訴朕的。”
“你們將朕當成一個傻子，圈禁在這宮苑之內，在外欺壓百姓、肆意妄為，然後轉過頭來告訴朕這天下太平的狠！是不是，隻有亂軍打到城門之外，你們才會告訴朕實情？是不是，你們以為，你們隻要不說，朕就永遠不可能知道？”
“嘩啦！”震怒之下，趙眘一把將龍案之上的奏章盡皆掃落，“你們告訴朕，現在這天下的百姓，是不是都在指著這皇宮，說朕是一個不知事物的昏君？你們一個個盡皆科舉取士，一個個踏足朝堂是朕的肱骨之臣，你們一言便可以決定一地百姓之生死，一言便可以讓無數人家破人亡，你們為朕牧守天下，便是這樣對待朕、對待百姓的？”
“是不是有一天，你們可以讓朕的聖旨，出不了這皇城？”
大殿之中，有一個算一個，盡皆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很顯然，今日趙眘是真的震怒了。匹夫一怒、血濺百步，現在皇帝震怒，將會有多少人頭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