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段雲飛上床的時候，李雪燕已經躺好了，但沒有睡著，而是睜著眼睛看著上方的床簾發呆。段雲飛在他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把李雪燕攬到懷裏，給兩人蓋好了被子。
李雪燕很累，但是睡不著。
這種累是眼睛感覺到酸澀，身上很多地方不同程度的覺得酸疼，手腳無力，頭腦卻很清醒一點兒困意都沒有的累。
李雪燕閉上了眼睛，還是睡不著，她感覺到旁邊躺著的段雲飛也沒有睡著。
她記得段雲飛的呼吸聲。
段雲飛清醒的時候，睡著的時候，動情的時候，呼吸聲音的大小、頻率，李雪燕都記得。她有的時候甚至覺得，段雲飛就像是她身體的一部分，他們了解彼此比了解自己更多。
但是今天突然的爭吵，讓李雪燕忽然不這麼確定了。
她和段雲飛真的是彼此身體的一部分嗎？那為什麼還會為這樣簡簡單單，可以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吵起來？他們兩個人之間，是不是還存在很多問題，是不是根本就不適合在一起？
“你在想什麼？”就在李雪燕越想越覺恐懼，感覺像是陷進了旋渦的時候，段雲飛的聲音突然從她的頭頂上方傳了過來。
“我……你還沒睡啊？”李雪燕明知故問道。
段雲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你在我的懷裏，像是害怕得都要抖起來了，我哪能放心得下就這麼睡著？”
“……有嗎？”李雪燕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像段雲飛說的那樣，害怕到發抖什麼的，多丟人啊？可段雲飛既然這麼說了，那就肯定不是一點兒根據都沒有的。
“有的。你沒感覺到手上抓著什麼嗎？”
聽段雲飛這麼一問，李雪燕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才發現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雙手抓著段雲飛的手臂，並且還很使勁兒地抓著，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指甲有陷進他皮膚裏的趨勢，李雪燕趕忙把手給鬆開了。
“對不起，我沒注意到我……還是起來看看吧，萬一破了就不好了。”李雪燕說著就準備掀開被子起身，被段雲飛一把抓住胳膊，讓她沒有辦法進行下一步的動作。
“不用， 我沒事。”段雲飛說道：“還是好好休息吧。”
“可是你的手臂……”
“你這麼細胳膊細腿兒的，能給我傷成什麼程度？沒事的，相信我，我皮糙肉厚，不礙事。”
段雲飛都這麼說了，李雪燕也隻好不再起來折騰。她用手指撫摸著剛才抓著的段雲飛的手臂，感覺到上麵有幾個淺淺的指甲印。李雪燕把段雲飛的手臂拉了出來，段雲飛就任由她動作。
“吹一吹就不疼了。”李雪燕像哄小孩兒一樣，把段雲飛的手臂拉到嘴邊，輕輕給他吹了一下。
段雲飛失笑，“你當我是小暖呢？還用這麼幼稚的方法哄我。”
“小暖跟你才不一樣呢，她根本就不需要我哄，可乖了。”李雪燕想了想，在段雲飛的手臂上又親了一下，然後放回到被子裏，段雲飛順勢環住了李雪燕的腰。
“你是不是還在害怕，今天的事情？”段雲飛突然發問。
“今天的事我倒沒什麼好怕的了，已經怕過了。”李雪燕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在想的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
“我們兩個？”段雲飛訝異，難道李雪燕還在生他的氣？他本來以為李雪燕會害怕睡不著還是在後怕，卻沒想到他們想的並不一樣。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有什麼需要怕成這樣的？
“對，我們兩個。”既然提都已經提出來了，李雪燕決定索性說開了。“我在想我們兩個是不是不適合……”
“不要想這麼多。”段雲飛還沒等李雪燕的話說完，直接一個翻身壓到了李雪燕的身上。“這些都不要想，也不用害怕。”
“可是……”李雪燕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茫然，“我們今天吵成這樣……其實，我不想跟你吵架。”
“那我們就不吵。”段雲飛親了親李雪燕的眼角，“今天的事真的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不要想太多，我以後不會這樣了。以後你有什麼不滿，隻管衝著我來，告訴我就好了。你想生氣就生氣，想發脾氣就發，我全都接下來便是。隻是，你不要再離開我就好了。”
李雪燕明白，今天的事不管是對她還是對段雲飛來說，都可以稱得上是不小的打擊。
他們從認識到現在很少吵成這樣，尤其是在一起之後，兩個人基本就沒有翻過臉。李雪燕想，大概是一直以來習慣了高枕無憂，在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她才會這麼反常。
以前她從來都不會這樣的。
“我們兩個之間，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依賴我，好好愛我。其他的什麼都不用想，什麼問題我都會解決好的。”段雲飛一隻手撐在李雪燕耳邊的枕頭上，用空閑的那隻手把李雪燕臉上的發絲給撥開。
“什麼嘛，說的跟養寵物一樣，我又不是你的隨身掛件。”
“當然不是，就像你說的那樣，你是有思想的人，我沒有否認過這一點。我隻是不想看你太累了。”
段雲飛說話的時候，就這麼低頭深情地看著李雪燕，看得她說不出來任何拒絕的話。明明段雲飛沒有進攻，她卻覺得自己早就已經淪陷得一塌糊塗。
“那你可要說話作數。”李雪燕的雙手突然環上段雲飛的脖子，讓他的頭更低了下來，像是宣誓主權般，輕咬著段雲飛的嘴唇。
段雲飛從反應過來到反客為主基本上沒有花任何時間，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兩人又沒有休息好。
李雪燕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旁邊躺著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醒了的段雲飛。正側躺著，左手撐著頭，饒有趣味地在看著她。
“大早上的你睡醒了不起來，盯著我幹嘛？”縱使段雲飛這張臉她早都已經看慣了，一睜眼就看到段雲飛的臉還是讓李雪燕有點兒招架不住。
審美疲勞這種情況，大概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段雲飛的身上了。
“你好看，想多看看。”段雲飛燦爛一笑。
李雪燕：“……大早上蓬頭垢麵的樣子也隻有你能說好看了。”
“也隻有我能看，其他人連看的機會都不能有。”段雲飛非常霸道。
“好好好，隻有你能看好了吧？起床了。”李雪燕說著準備起身，她向來都不是個貪圖安逸享受的人，就算沒什麼事的時候，也不是很喜歡在床上多留。
“起得來嗎？要不要我抱你起來？”段雲飛突然問道，而且一本正經。
“咳咳……”李雪燕感覺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她扭頭不可置信地瞪著段雲飛，“你大早上的耍什麼流氓呢？”
段雲飛一臉無辜，“我怎麼就耍流氓了？”
“那你突然這麼問，要說起不起得來還不是你昨天晚上……”
段雲飛解釋道：“你昨天睡覺的時候不是說腿疼嗎？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腿疼起不來的話，我可以把你抱起來，你自己在瞎想些什麼，嗯？該不會是以為我問的是我們昨天晚上做的……”
“我什麼也沒想！腿不疼！起床！快點！”李雪燕動作非常麻利地坐了起來，起身下床穿衣服動作行雲流水。
“嘖嘖。”段雲飛依然手撐著頭側躺在床上看著李雪燕的動作，“你昨天晚上可比現在熱情多了……”
一個飛過來的枕頭打斷了段雲飛的話。
“段雲飛！你少說幾句話能憋死嗎？！你到底是起不起來，再不起來我就走了啊！”李雪燕感覺到自己的耳朵在發燙，她跟段雲飛隻有臉皮厚度這一點，永遠都沒法比。
“起起起，現在就起來，開心一點兒嘛。”段雲飛把砸到臉上又掉下來的枕頭給接住了放回到床上，也起身下了床。
“我們等會兒，去鍾石磊的店裏看看吧。”兩人坐在屋裏吃著早飯，李雪燕放下筷子，看著段雲飛說道。
段雲飛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我看你吃飯的時候一直心不在焉，就是在想這個嗎？”
李雪燕點點頭，“這不就跟聽故事一樣嗎，現在這故事聽到一半就沒後續，多難受啊，所以我果然還是想去看看。”
之所以猶豫了很久才說，隻因為她還是在猶豫。可以確定段雲飛並不喜歡她參與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在他看來這些事情隻會耽誤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李雪燕知道段雲飛很多時候都會選擇尊重她的想法，她也盡量試著去理解段雲飛。
可最起碼的，她想做什麼還是得去做。如果所有的事都隻是迎合段雲飛的想法的話，那是李雪燕不能接受的。
她確實是決定了以後也要多留意段雲飛的想法，多為他考慮沒錯，可是在不違背自己本願的情況下的包容才是包容，如果退讓過多那是迎合，是遷就。
李雪燕想要的關係並不是遷就，她不應該遷就段雲飛，段雲飛也不該遷就她。
讓李雪燕沒有想到的是，段雲飛聽完她的話，隻是笑了笑，“好啊，想看就去看吧。”
“啊？你之前不是說不喜歡我總是參與別人的事情，說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被別的事打擾了嗎？”
“是我錯了。”
“我沒有讓你認錯的意思……”
“我這不是在遷就你，我是真的覺得我錯了。我後來才意識到，兩個人在一起並不是一定要時時刻刻想著對方，並不是要一直在一起，我們之間的感情，根本就不需要用這些事情來證明。最重要的是你在哪裏，我陪著你去，你想做什麼，我跟你一起。這才是我應該做的。”
段雲飛說的很認真，李雪燕也聽得很認真。
確認了段雲飛並不是在遷就她，李雪燕就足夠滿意了。
“我是不是意識到得太晚了？”
“一點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