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罪按照本朝法律規定,應當是死罪。你們二位確實是殺了人無疑,所以按理來說,是應該做殺頭處理的。”
縣令說完了這句話之後,沒有人開口,都保持著原來的動作,用著原來的表情看著縣令,等著他接著說下去。一般的情況下,前麵說的話帶了“應當”啊,“按理”啊之類的字眼,到下一句的時候,都會有轉折。
他們就都在等這個轉折。
當然,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有的人期待的是好的轉折,比如李雪晴。有的人期待的是壞的轉折,比如李雪燕。
李雪燕站在人群裏,心裏想著,這個縣令要是敢不給她們兩個定罪的話,她可就得把自己平時做生意的時間給再抽出來一些了。因為光有錢還不夠,她得從另一個方麵發起進攻,變得既有錢又有權。
當然,有權這一點可能得交給段雲飛了。
“可是既然你們也說了,這次是個意外,所以責罰應當適量減輕……”
“我不同意。”縣令的話還沒有說完,李雪燕的聲音突然就從人群裏響了起來。聲音並不大,但或許是當時比較安靜,或許是李雪燕的聲音有著特殊的穿透力,這四個人就這麼讓所有人都聽到了,也都轉過頭盯著她。
段雲飛很無奈,不是一開始就說了嗎,先觀望者,結果李雪燕這麼快就忍不住了。
不過他無奈的原因,不是覺得李雪燕給他添了麻煩。李雪燕的所有事,對他來說都算不上是麻煩。更何況,她很少會有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不管發生了什麼預料得到或者預料不到的事情,李雪燕從來都不會慌亂。
可即使是這樣,他依然很無奈。
段雲飛不喜歡的,是李雪燕的鋒芒,就這麼顯露在眾人的麵前。不可否認,李雪燕是個很優秀的姑娘,而現在,這個優秀的姑娘已經成了他的妻子。段雲飛以前就不喜歡其他男人看著李雪燕的眼神,現在更甚。
如果隻是單純的欣賞,段雲飛並沒有意見,優秀的人誰都願意多欣賞。可有的人明顯目的不純,李雪燕這個粗神經的又感受不到,通常是段雲飛用殺人般的目光瞪回去的時候,那些人才會有所收斂。
所以現在段雲飛也是這麼想著的,從他們站在這到現在,已經有不少人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著李雪燕了,這讓他非常不舒服。剛才宣誓主權般的,把李雪燕攬進了懷裏之後,這樣的現象才好了很多。
現在李雪燕一瞬間成為了眾人的焦點,說話之前還把他的胳膊給推開了……又得朝著其他人發送目光威脅,段雲飛相當憋屈。
“你是……李雪燕?”縣令看過來的時候眯了眯眼睛,然而李雪燕並不覺得他是真的看不清。明明一開始的時候不是還挺幸災樂禍,對,就是幸災樂禍!李雪燕突然就想起來了之前的怪異感受,這個縣太爺不光是對看好戲感興趣,還是幸災樂禍地看好戲。
開始的時候看戲看得挺開心,現在才來裝看不清楚人?李雪燕鄙視他。
“是我。”
“本官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你憑什麼不同意?”縣令的表情看起來並不怎麼開心,不過也是,不管是誰要說話被打斷,估計都不會開心到哪兒去,更何況他還是個當官的。
李雪燕直視著縣令的眼睛,說道:“大人想說的是什麼,我大概可以猜得到,或許我的猜測與大人實際的想法會有些偏差,但總歸是區別不大的。我對我猜測到的結果不同意,還請大人能讓我把想法說出來,如果與大人的想法有異,那就算是我打擾到大人判案了,是我的錯。”
她並沒有說什麼要是打擾到了的話,甘願受懲罰之類的話。
說實話,李雪燕完全相信自己的猜測,這個縣令肯定跟喬峰有什麼勾結,哪怕並不是什麼很過分很顯而易見的,但多少肯定是有的。
所以萬一她要是把縣令跟喬峰的事情當麵捅出來的話,到時候這個縣太爺肯定不會放過她,要是現在就放狠話,肯定會沒什麼好下場。所以李雪燕隻留了句不痛不癢的認錯,至於懲罰?她才不接受呢!
縣令平時聽過不少縣裏人的趣事,像李雪燕這種名人的,他聽得更是不少。所以一直以來,除了聽別人口中提到過的李雪燕的性子以外,他也有自己的理解。
他知道,根據李雪燕之前做過的事情和她的本事,不難看出來她應當是個烈性子的姑娘,但他沒有想到李雪燕不光性子烈,膽子還大。最起碼,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我的猜測我就先不說了,畢竟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平民百姓,沒有辦法站在你們的立場上,說些自顧自的話。我無意打斷大人的判斷,隻不過在個別方麵,確實沒有辦法接受。”
縣令被李雪燕說的話勾起了興趣,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不管李雪晴和喬靈兒殺人之事是不是意外,她們殺了人是沒錯吧?而且會帶著這樣的小匕首參加別人的婚禮?說是表演助興這種話,要是真的有人相信的話,我建議你們也在家裏辦喜事的時候,找這樣的人來助興。”李雪燕的話剛說出口,就有人笑了起來,不知道是覺得她說的好笑還是覺得荒唐。
“再者,我與李雪晴的關係不說是整個鎮上,或者縣裏人人皆知吧,可隻要長了眼睛有分辨能力的人,應該就不會覺得我們是真的姐妹情深吧?最關鍵的是,那天他們兩個人根本就沒有請帖,是被人裝在箱子裏抬進去的。我想問問,在場的人有沒有還記得當時那個大箱子的?”
李雪燕是後來酒席上的人全都散盡了之後,才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的。所以自然也知道了李雪晴和喬靈兒她們進段家大門的方式。
她這麼一說,當時去過現場的人有不少想起來了的,紛紛站出來給李雪燕作證。
“原來那個大箱子裏麵就是裝著這兩個人的啊,我當時看到了還覺得奇怪呢,小聲問過段家老爺,他說是周家老爺送來的觀賞物。我心裏就琢磨著,如果是周家老爺送的話,那就不奇怪了。”
“卻沒想到其實根本就不是周家送來的是不是?後來我們問了周圍的人對這件事有沒有印象,隔壁一個做生意的,就說看到了她們兩個人收買抬箱子的人的全過程。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提供人證,可現在為了人證的安全,我並不願意這麼做。”
這一點縣令可以理解,當人證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好處,反而容易遭來別人的記恨。本來好好的一個人,就因為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而剛好有人需要用他來證明一件什麼事,他就得站出來,到頭來沒有半點兒好處,隻會讓人覺得他站出來就是理所應當的。
更何況,很多時候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通過他自己的觀察來判斷一個人說話的真偽。
李雪燕現在所說,應該就是真的。不過李雪燕講這件事的目的也不是想說明李雪晴她們是怎麼進去的,而是想說她們姐妹關係並不好吧?
哪裏會有這樣的姐妹關係?
姐姐成親,不給妹妹發請帖也就算了,一般人的話回去就是了。結果這個李雪晴非但沒有回去,反而還想了別的注意,來想方設法地混了進去,混進去的目的就是在自己姐姐的婚禮上搞破壞。
這樣的關係要敢說是姐妹情深,那世界上大概就沒有什麼假的姐妹情了。
“毫無疑問,不管是李雪晴和喬靈兒,還是張巧巧,明顯都是衝著我來的。我雖然不明白她們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朝我出手,可每次我也都會接著,再反擊回去。敢問縣令大人我這樣的做法有問題嗎?”李雪燕繼續說道。
縣令問道:“那你的意思是這次的事情是她們先攻擊你,然後你反擊,才造成了這個後果?”
“不不,這次的事情是她們兩個想要殺我,但我被保護的挺好。再加上她們也很倒黴,想殺的人沒有殺到,到頭來卻把自己潛在的朋友給殺了。”
“潛在的朋友?”
“我不是說了,我跟她們三個人都挺有仇的嗎?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她們三個之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你繼續說,剛才的問題。”
李雪燕接著說道:“我自認為忍無可忍便反擊這件事並沒有問題,可是另一件事卻很有問題。對方攻擊我,本意是要殺了我,而我躲開了,她們殺了其他人。難道這樣說的話,她們應該算無罪嗎?說到底,她們的心裏已經起了殺意,隻是要殺的人沒事罷了,難道這樣就不能定罪嗎?”
這樣的話倒還真的讓這個縣令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按照法律意義來講,既然她們要殺的人沒有受傷,那這件事上她們應該是不算有罪的。可有其他人被誤殺了,這又得算是另一件事情了,而這件事,她們是有罪的。
可聽李雪燕的意思是,隻要是蓄意殺人了,不管有沒有成功,都應該當成是有罪來處理嗎?
“像現在這樣,刀拿到手上,向你衝過去但你躲開了,顯而易見別人是要殺你,殺人意圖很明顯。可若是用其他方式殺人呢?比如投毒,神不知鬼不覺的,如果人沒死的話也無法判斷那人是否有殺人意圖不是嗎?這要怎麼處理呢?”縣令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是縣令。所以說,看不到的話那也就隻能放過了,像我們現在這種情況,這麼顯而易見的大人還不願意處理嗎?”
縣令很想翻白眼,他還以為這個李雪燕多能耐呢,跟她扯這麼一堆,結果自己還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