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雲飛出門剛轉身,就被站在陰影處的人影嚇了一跳。關鍵是他心裏正想著事情,這跟正常走路的時候突然看到人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待看清來人之後,段雲飛語氣不耐道:“你大晚上的躲在這準備嚇死誰呢?”來人是顧衡之。
顧衡之卻不像往常一樣,總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是在室內陰暗處,他看起來一改常態,表情幾乎稱得上是陰沉,還有點可怕。
“誰心裏有鬼就嚇死誰唄。”顧衡之突然笑了,看起來又跟平日無異的樣子。就好像剛才那副表情,從來都沒有在他的臉上出現過一樣。
“有毛病吧。”段雲飛白了他一眼,繞過他準備離開。
“難道你不是心裏有鬼嗎?我剛才似乎不小心看到了很不妙的一幕呢,不知道如果李雪燕看到這一幕會怎麼樣,你猜她能不能理解你呢?”顧衡之的聲音從段雲飛背後悠悠的響了起來。
段雲飛可以肯定,顧衡之今天就是來找事的了,而且看樣子,似乎他不給出一個解釋的話還沒個完。
“我問心無愧,隨你怎麼說。”段雲飛隻甩出這麼一句。
顧衡之笑道:“就一句問心無愧?誰又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呢?如果是真的問心無愧,且心裏隻有李雪燕一人的話,你為什麼不直接把裏麵那個趕出去?還這樣照顧她?段雲飛,你這般行為,真讓人看不懂呢。”
段雲飛皺眉,“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顧衡之道:“我現在想怎麼樣還真的不知道,可據我所知,你跟李雪燕似乎還沒有成親吧?而李小暖……應該也不是你的孩子呢。”
段雲飛的臉色很危險,“不管我們如何,你對李雪燕也最好不要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
顧衡之很是發愁道:“可是想法這種事情又不是你開門就能把它放出來關門就能把它鎖進去的,你猜猜,我對她是有想法沒有?”
段雲飛突然狠狠的抓住顧衡之的衣領,力道之大幾乎要把他給拎起來。
“你這是在跟我宣戰?”段雲飛狠狠道。
顧衡之明顯感覺到呼吸有點困難,他卻依然笑著,把段雲飛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宣戰倒是不敢,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打得過你?可有些事情,可以爭取的時候我也不想放手啊。”
“那我就等著看了!”段雲飛被氣笑了,鬆了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顧衡之在原地靠著牆站了片刻,過去跟周杏花告辭過後也跟著離開了。
周杏花看著他的背影,在看了一眼手上的薑湯,小聲道:“這一個個的,都淋成這樣了也不知道喝點薑湯再出去,年輕人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小暖,過來外婆這裏。”
李小暖已經自己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出來了,聽周杏花招呼她過去,便趕忙蹦蹦跳跳的去了。
周杏花回到廚房的時候,發現藥已經煎好了,她把藥倒進碗裏,想了想,又倒了一碗薑湯,一起給小寒端進屋裏了。
“小寒姑娘,該來喝藥了……小寒姑娘?”周杏花看到小寒的樣子,趕忙把手上的東西往桌子上一放,想過去看看她怎麼樣了。
小寒發著高燒,現在卻沒有好好躺在床上,床上的被子也被她踢得亂七八糟,而她自己,則坐在床上一角,惡狠狠的不知道在瞪著誰。
見周杏花進來了,小寒心裏的滿腔怒意似乎終於找到了發泄口,衝著周杏花喊道:“滾出去!別靠近我!”
周杏花愣了愣,她不知道這姑娘突然是發什麼脾氣。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這是段雲飛給你煎的藥,喝一點吧?還有薑湯,你淋雨了又發熱,可以暖暖身子,好的快一些……”
“我讓你滾出去!”沒等周杏花的話說完,小寒又大聲喊道,就好像她端進來的東西不是為了她好的藥,而是什麼想要害死她的毒物一般。
周杏花愣了愣,不知道這姑娘怎麼突然這麼大的脾氣。
“我隻是想讓你喝藥而已,你發這麼大脾氣做什麼?”周杏花很不解。
可這句話聽在小寒的耳朵裏,就又像是在抱怨了。
她不管不顧的對著周杏花一通喊,縱使周杏花再好的脾氣,也不願意在這裏再待下去了,直接出去關了門。
可混亂間,周杏花似乎從小寒的嘴裏聽到了李雪燕這個名字。而且聽起來似乎不是什麼好事,周杏花決定問問清楚。
“你剛才提到我女兒了?”
小寒看到周杏花擔心的表情就覺得好笑,大笑道:“是啊哈哈哈,你知道她為什麼現在還沒回來嗎?她最好再也不回來了!”
“你……做了什麼?對我女兒做了什麼?”周杏花驚怒,她想不出來小寒是在什麼時間,對李雪燕做了什麼。不然的話,現在她怎麼會說出最好她再也不回來這種話?
可不管周杏花再怎麼追問,小寒都是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樣子,她也就隻好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寒的話,亦或是她這種充滿惡意的詛咒,周杏花坐在客廳裏等的時候一直都心神不寧,心裏像吊著一塊石頭一樣不踏實。
而且段雲飛已經出去很久了,外麵的雨也一點兒要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雷聲也時不時傳到她的耳朵裏,聽起來就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知道雪燕怎麼樣了……”周杏花自言自語道。
李雪燕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她的腿摔傷了,在不斷的往外麵冒血,但是李雪燕現在已經顧不上她的腿了,因為麵前還有一個比她傷得還要重的人。
趕車的車夫。
李雪燕下午跟別人談完事情之後,本來很快就可以回家的,結果剛準備從別人家出來的時候,突然開始下雨。李雪燕本來以為是雷陣雨,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再加上對方強留,她就在別人家裏多坐了一會兒。
結果卻沒有想到,這陣雨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如果早一點不回去的話,等下雨的時間長了之後,路麵上積水要是很深的話,那麼別說是走了,就算是坐著馬車都不一定能夠安全回去。
雖然主人強留,可是李雪燕想到,沒有回去的話,段雲飛他們指不定有多擔心,更何況她又沒有給家裏報個信,家裏人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情況,說不定會出去找,萬一到時候因為她自己,而讓他們陷入危險的話,李雪燕的心裏就會更過意不去了。
所以哪怕是冒著大雨,李雪燕也堅持跟主人告辭了之後就離開了。
好在下午離開的時候,段雲飛雖然沒有找到傘,但是李雪燕雇的有車夫,所以也就避免了被淋成落湯雞的危險。
問題就出在他們回家路上的一個小下坡中,當時可能是雨太大了,坡上的水特別多,路特別滑。
坐在裏麵的李雪豔就感覺到車速猛然加快,外麵的馬也在大聲叫著。
然後突然間馬車就劇烈顛簸了一下,李雪燕感覺到整個人一陣天旋地轉,她感覺自己和馬車都已經完全不受控製了,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她隻覺得腿疼的不行。
李雪燕從東倒西歪的馬車裏掙紮著爬出去的時候,就發現不遠處躺著的車夫,經過這次事故,就連馬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掙脫了韁繩跑了出去。但是李雪燕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因為那個車夫看起來傷的比他還要嚴重的多,躺在地上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雪燕拖著一條半瘸的腿,跌跌撞撞的挪到車夫的跟前,想看看他什麼情況。可車夫看起來傷的太重了,似乎已經沒了知覺,李雪燕隻能根據微弱的呼吸來判斷他現在還是活著的。
可是現在他活著,隻能算是眾多不幸中的極微小的幸運,畢竟現在李雪燕也沒有任何辦法讓車夫得到救助。他們摔倒的地方實在算不上是人多的地方,更何況這個天氣也根本就不會有人出門。
如果馬在的話,李雪燕好歹還能駕著馬車,把他送到醫館裏去,可是現在馬也跑了,光憑李雪燕一己之力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
萬一他真的死在這怎麼辦?
李雪燕的心裏突然湧上來這個想法,並且一發不可收拾。
她以前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麼絕望的時候。
以前就算遇到了危險,李雪燕也知道段雲飛總會來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會跟自己一起來麵對,他們可以一起去解決。
可是這種時候,李雪燕隻能靠自己。
因為有太大不確定性了,不確定周杏花和李小暖是否安全到家,不確定段雲飛是否去接她們了,不確定段雲飛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遇到了什麼情況,會不會過來幫她。
可是又不能什麼都不做。
李雪燕這麼想著,覺得哪怕多做一點事也好過在這裏等死,她決定先把車夫往馬車上搬。
馬車好歹有兩個軲轆,就算是她來拉著走,也比直接搬人來的要好。
說做就做,李雪燕開始費力的搬人。
雨太大了,雨點砸在她的臉上讓她覺得生疼。可李雪燕就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一樣,不管不顧,一心隻想著把人往車上搬。
搬不動就扯,扯不動就推,可她幾乎用盡全身力氣,都沒有肉眼可見的進展。
雨太大了,她也實在沒有力氣。
“李雪燕?”突然傳來的男人的聲音,讓李雪燕感覺幾輩子的運氣都用在了這個地方。
段雲飛真的來了!
可李雪燕轉頭,哪怕是被大雨模糊了視線,李雪燕還是能看到,來的人並不是段雲飛。
“顧衡之?你怎麼在這?”以為來人是段雲飛的喜悅感慢慢消失,不過不管來的人是誰,隻要你幫到受了重傷的車夫,李雪燕都覺得感激,“不說別的,趕緊來幫我一把,他傷的很嚴重,我要送他去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