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燕覺得今天吃飯的氣氛特別不對勁。
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子算計的味道。
李雪燕把審視的目光投向段雲飛，被他回以一個非常無辜的表情，就好像她怎麼冤枉他了一樣。
李雪燕又看向李小暖，她畢竟年紀小，心裏想的什麼沒有段雲飛隱藏得那麼好。時不時看看她，又時不時看看段雲飛，明顯就沒計劃什麼好事。
“你們兩個，是不是在想著怎麼算計我呢？”李雪燕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問道。
段雲飛看了李雪燕一眼沒說話，把食不言這個中華民族的優秀美德貫徹落實，然後繼續吃飯。李雪燕又看向李小暖。
李小暖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道：“算計是什麼意思啊，娘親？”
李雪燕怕解釋得太複雜了李小暖聽不懂，就盡量說得淺顯易懂了一些，“說你們算計我的意思，就是說你們兩個偷偷計劃了一件事，想讓我按照你們的想法來。”
李小暖之前是被李雪燕教育過不能說謊的，這個時候聽到李雪燕的解釋，想了想，覺得她說的沒錯，她跟爹爹兩人就是準備算計她娘親。
剛準備做出肯定的回答的時候，段雲飛突然放下筷子道：“我吃飽了。”
李小暖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到他的那邊去了。
“爹爹你還沒吃完呢，你碗裏還有飯！娘親說過不能浪費的，一粒米都不可以！”李小暖板著一張嚴肅的小臉教育段雲飛。
他以前從來沒有被教育過飯一定要吃完，但也沒有浪費的習慣。這回也隻不過是因為怕李小暖把他給供出來，才提前放了筷子。
在李雪燕問話的時候他雖然沒開口，卻一直在觀察李小暖的反應，如果真的被李雪燕知道他要做的事，她說不定會生氣。
“好好，是爹爹錯了，爹爹現在就把飯吃完好不好？”
“嗯！”
看著他倆的互動，李雪燕腦子裏閃過幾個字。
絕，對，有，問，題！
“小暖啊，你還沒回答娘親的問題呢，你剛才想說什麼來著？”李雪燕繼續循循善誘道。
剛被段雲飛拉過來的注意力，又被李雪燕給扯回去了。段雲飛就決定幹脆破罐子破摔，現在就說清楚好了。
“我問了小暖想不想讓我留在這裏一直住著，小暖可願意了呢。”段雲飛露出非常得逞的笑。
李雪燕白了他一眼，“小暖願意又怎麼樣？這裏我最大，我說了算。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你想想你們母女兩人住在這裏不是很不方便嗎？這裏離鎮上又遠，買東西啊什麼都不方便，我留在這裏不就相當於一個免費的幫手嗎？而且平時要修什麼東西啊，置辦一些家具啊，哪裏不都需要我是嗎？”
“那些事情我都可以請人去做，就不勞煩你了。”
“請人去做？不是我說你，你會不會過日子啊？每天賺那麼幾個錢容易嗎你？怎麼還沒掙錢就想著花錢，你這樣的話是攢不下來錢的，那就得一直住在這裏，你忍心讓小暖跟你一起過這樣的日子嗎？”
“你管我呢？說的這麼好聽，你不就是想來著我們這嗎？”
“你不需要幫手小暖還需要爹爹呢，孩子還這麼小，你忍心讓她每天都見不到爹爹不能跟爹爹住在一起嗎？身為孩子的父母，我們應該給她一個溫暖的家知道嗎？讓她有一個快樂的童年比什麼都重要，是不是啊小暖？”
“說得好像你真的是小暖的……小暖你怎麼了？怎麼哭了？”李雪燕順著段雲飛的話看向李小暖的時候，就看到她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放下筷子，淚流滿麵了。
看到段雲飛跟李雪燕都看向自己，李小暖瞬間爆發了一樣，就不是像之前一樣掉眼淚，而是“哇”地哭出了聲。
李雪燕趕忙起身到李小暖的旁邊抱住她，擔心地問道：“小暖乖，不哭啊，告訴娘親你怎麼了？菜不好吃？是不是魚刺卡住了？別嚇娘啊。”李雪燕一邊說一邊拍李小暖的背，如果真是被食物卡到了的話，這樣哭隻會更不利。
在旁邊看著的段雲飛心裏都有點兒過意不去了。
他沒有想到李小暖真的哭得這麼像模像樣的，就好像遇到什麼非常悲傷的事一樣。一時間搞得段雲飛過去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就在這個時候，李雪燕扭頭對他說道：“你別愣著啊，去給小暖倒杯水過來！”
“啊？哦哦……”段雲飛趕忙起身去了。
李雪燕仔細檢查了一下，稍微放下心來了，目前看來李小暖不像是被吃的東西卡住了或是怎麼樣，那難道是被她剛才跟段雲飛說話給嚇到了？
李雪燕仔細一想，他們說話的時候音量也沒有大到像是吵架的地步啊……
“小暖別哭了啊，乖，告訴娘親你到底怎麼了？”李雪燕蹲在地上哄著李小暖，沒看見段雲飛已經倒完水回來了，正端著杯子站在她後麵。
同樣的，她也沒有注意到，是段雲飛給李小暖使了個眼色，她才漸漸停止了哭聲。
李雪燕先幫李小暖試了一下水溫，剛剛好，便喂李小暖一口一口喝完了，這時候李小暖才冷靜了下來。
“小暖，告訴娘親剛才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哭了起來？”李雪燕盡量使自己的聲音溫和一些。
李小暖哽咽道：“娘親是不是不想讓爹爹留下來，可是小暖想天天見到爹爹，想每天都跟爹爹住在一起，娘親不要趕爹爹走好不好……”
原來是這事啊……想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李雪燕黑了臉。
當然不是對李小暖，而是那個段雲飛，竟然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還用這種苦肉計。讓小孩子哭來博取她的同情？他一個大男人怎麼不自己哭？
見李雪燕不回答她，而且臉色越來越差，李小暖嘴一癟又要哭出來了。
李雪燕趕忙安慰道：“小暖別哭啊，娘親答應你就是了。”
“好耶！娘親萬歲！”李小暖的臉上除了紅紅的眼眶和還沒來得及擦幹淨的眼淚，哪裏還有半分傷心的樣子？真的是，一大一小兩個人就吃準了這一點，把她給套得死死的。
“好了，你先自己去玩一會兒消消食，然後就可以洗洗睡了。你，跟我來一趟。”最後一句話是對段雲飛說的，說完之後李雪燕就收拾了一下桌子進了廚房。
段雲飛對著李小暖豎了豎大拇指，然後小聲對她說道：“做得好，明天帶你去吃好吃的。”
“好！”
段雲飛進廚房的時候，果不其然，迎接他的果然是李雪燕的死亡審問。
“挺有本事啊段雲飛，我不同意你留下，還知道朝我女兒下手。”李雪燕冷冷地看著段雲飛，“以後是不是要爬到我的頭上啊。”
段雲飛笑嘻嘻道：“這不是小暖喜歡我嘛，聽到你說不想讓我留下來就哭得那麼傷心。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小暖什麼時候這麼喜歡我了，受寵若驚啊受寵若驚。”其實是沒想到李小暖會哭得這麼驚天動地。
“你少廢話！是你提前跟她說好了的吧？我就說吃飯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問她話你還一個勁兒岔開話題，我警告你，最好別讓我知道你把我女兒帶壞了！”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我發誓！”段雲飛討好道。
“你少拿哄小暖的那套來哄我，把碗給洗了，我去看看小暖。”
李雪燕說完之後就出去了，段雲飛以前還真沒做過洗碗這種事。在他們段家，這種事不管怎麼也不會落到他的頭上，而他也沒有這個興趣去嚐試。
在粽子攤上幫忙收錢找錢啊，打包啊，這些還是段雲飛從小到大做過最累的活了，哪怕這其實並不算什麼髒累活。
但現在嘛……段雲飛拿起碗開始認真刷了起來，既然留了下來，既然決定了要跟李雪燕母女一起過日子，不管做什麼活都是應該的。他已經不是富家少爺了，他該承擔的是一個普通丈夫的責任，要做的是一個普通丈夫該做的事。
等段雲飛刷完碗出去的時候，看到的畫麵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個普通丈夫了。
而是一個在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做事的小工。
為什麼趙家寶會在這裏？！還跟李雪燕說說笑笑，還抱著李小暖逗她笑？！之前不是說你更喜歡爹爹嗎？為什麼要跟趙家寶聊得那麼開心？！
段雲飛冷著臉出去，跟趙家寶對視的時候，他以為會在趙家寶的臉上看到驚訝，疑惑，或者憤怒等情緒，結果人隻是對他很友好地一笑，說又見麵了。
這樣一來， 段雲飛原本想質問的都沒法問出口。
“你刷完碗了？來坐會兒休息一下，以前沒幹過這種活吧？”李雪燕挺高興地招呼他。
段雲飛心裏又不爽了，之前跟她說話還冷著個臉，這會兒見了趙家寶之後就這麼開心嗎？他這是該感謝趙家寶，來了一趟之後讓李雪燕對他的氣也消了嗎？
“累什麼，我又不是身體虛弱動不動就暈倒，刷個碗而已還不至於。”段雲飛宣誓主權般坐到了李雪燕的旁邊。
然而這話裏帶刺的一句話沒刺激到趙家寶，倒是讓李雪燕翻了臉。
“段雲飛，你在含沙射影什麼？你練過武功的就了不起嗎，還看不起讀書人了是嗎？”
“李姑娘不要置氣，孩子還在呢。”趙家寶聽得出來段雲飛在針對他，但他沒想跟他計較，能不能說得過他還另說，計較的話肯定會顯得他小氣。
李雪燕聽了趙家寶的話，看向李小暖，果然，見她變了臉色之後，李小暖的表情都有點兒懼意。
“今天就放過你，以後說話小心點！”李雪燕小聲警告道。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我們下次再見。”
李雪燕起身把趙家寶送到了門外，“那就謝謝你了，還專門送東西過來。”
“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