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到酒家,李雪燕悄悄地跟李小暖解釋:“小暖,他不是你爹爹,是娘親認錯人了。”
李小暖的眼神暗淡下來,仍是無限留戀地看著段雲飛,卻不敢再開口喊爹爹了。
一頓飯下來,李雪燕吃得絲毫沒有形象可言,段雲飛實在沒有見過吃相這麼差的女人,忍不住道:“你們到底是多久沒有吃飯?”
李雪燕無所謂地道:“三四天了吧,被家裏人趕出來了,在破廟裏呆了幾天。”
“那這孩子的爹……”
李雪燕冷笑一聲,“孩子的爹,始亂終棄,不說也罷。她爹雖然不是個東西,可孩子是無辜的。不管怎麼樣,我也會好好帶著她。”
“就靠著坑蒙拐騙的招數麼?”
李雪燕噎了一下,但她決定當做沒有聽到。
段雲飛看看她,再看看李小暖,心裏忽然湧上一個奇怪的念頭。他忽然開口道:“孩子多大了?”
李雪燕還沒有開口,李小暖搶先回答道:“小暖三歲了!”
她伸出小手舀了一勺湯,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梨渦。
段雲飛心中一動,“你以前有沒有見過我?”
李雪燕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搖了搖頭,“沒有,今天第一次見你。”
段雲飛垂眸,喝了口水,將心中那奇怪的念頭壓了下去。
當年那個人……他已經找了三年了,可惜一無所獲。這孩子的年齡倒是對得上,可是看看她這個娘親,為了錢不惜用這樣的招數,若真的是她,怕是早就纏上來了。有了這樣的認知,他一下子興趣全無。看著她們母女倆吃完了,李雪燕又讓小二打包了一堆飯菜,段雲飛這才結賬走人。
自己什麼時候竟成了冤大頭了?段雲飛苦笑一聲,抬頭便見兩個隨從買了他要的東西回來了。
段雲飛伸手去摸荷包,誰知腰間空空如也,非但荷包,連他那家傳的玉佩也一並丟了。他一愣,立刻回身去看。可街道上熙熙攘攘,哪裏還有那兩個人的影子?
方才的好心全成了笑話,段雲飛冷著臉道:“方才有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小孩,穿得破破爛爛,女人的衣服上還有不少血跡,給我找出來。”
兩個對視了一眼,“是!”
李雪燕飛快地帶著李小暖逃離了現場。
她帶著李小暖進成衣店,一人買了兩套衣服換上,又買了好些吃的,這才開始往回走。
沿路看到了不少衣衫襤褸的人,情形看上去,比她們母女倆更慘。
李小暖拉著李雪燕的手小聲問道:“娘親,這些人怎麼了?”
李雪燕摸了摸她的手,走到路旁,在一個老婦麵前蹲了下來,道:“老奶奶,你們這是從哪裏來?”
隨從辦事效率高,段雲飛很快找到了李雪燕的行蹤。他冷著一張臉下了馬,打算直接將那個陰險狡詐又喂不熟的白眼狼送去官府,誰知還沒到近前,就聽到了一片道謝聲。
段雲飛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拐過一個彎道,這才看清了那裏的情形。
路邊寬敞處聚集了許多人,都是一副淒慘模樣。中央架著鍋,李雪燕和李小暖正從裏麵舀粥,分給各人。剛才他聽見的道謝聲,就是從這裏發出。
段雲飛眉頭微蹙,轉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隨從道:“近幾年好多地方鬧饑荒,南方今年又發了水災,這些人,應該是從遠方流落過來的難民,這幾日我們已經看到不少了。”
段雲飛抿著唇,靜靜地看著李雪燕在人群中忙碌。一鍋粥終於分完,她抹了一把頭上的汗,不好意思地說:“暫時隻有這麼些了,大家慢慢吃。”
買來的食物已經大部分分給了這些難民,李雪燕身上還剩下在酒家時打包的幾個剩菜和一些幹糧。分發完畢,她帶著李小暖走上了回村的路。
“少爺,咱們……”
段雲飛擺手,“跟上去看看。”
他原本以為那女人偷了他的錢,必定會肆意揮霍,誰想,竟然遇上了這樣一幕。
他看得分明,那女人裝食物所用的大麻袋已經空了大半,她自己都淒慘成了這副模樣,竟然還會將自己好不容易騙來的東西分給別人,這女人,有點意思。
他心中一動,重新上了馬,帶著兩個隨從,慢悠悠地跟在了李雪燕母女的身後。
因為距離不遠,他可以清楚地聽到母女倆的對話。
李小暖仰臉看著李雪燕,聲音軟糯,“娘,他們好可憐啊。”
李雪燕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是啊,誰都有個落難的時候,所以小暖你記住,如果自己有能力,就盡可能地幫助別人,像剛才那個叔叔也是,他那麼有錢,看我們倆可憐,所以給了咱們那麼多錢來買吃的用的。”
李小暖似懂非懂,拍著手道:“那個叔叔真是個好人!”
騎馬走在後麵的段雲飛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好半天才順了下去。
靠著坑蒙拐騙和偷竊弄走了他的錢,她倒好,回過頭就說成了這麼冠冕堂皇的模樣!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感謝”她,給自己戴了個高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