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漣風身子看上去好了許多,漣家也開始陸陸續續忙活起來了,苗青然整日笑著臉精心布置,漣漪卻像個身外人,每日看完漣風,便由赫連言陪著回酒樓了。
很快,除夕夜便來臨了,漣漪給漣風把了把脈,點點頭,欲要出去。漣風卻開口道,“漣漪,今天晚上留在漣家用飯吧。”
漣漪淺笑了一下,沒轉頭,“不了,我先回去了。”
漣風看著她推開門走出去,神色有抹黯然。
快出漣家大門的時候,苗青然快步走了過來,“漪兒,你這是要去哪?一會兒就開席了。”
“娘,我就不留下來了。”
苗青然想了一想,道,“是不是那赫連家那孩兒等著你?讓他一起過來就是,人多也熱鬧。”
“無親無故的,不必了。”漣漪有些冷淡,赫連家與鏈家室並沒有多少交情的,也就是赫連老爺子與苗青然關係好。
苗青然苦笑了一下,妥協的道,“娘知道也勉強你們不得,唉,不來便不來吧。”
漣漪點點頭,出了門,苗青然站在原地歎氣。
果然,赫連言正站在漣家門前等著她,這時天也隱隱有些暗了。“你怎麼不進去等我?外麵天冷。”
“我也不好天天叨擾漣家,在這兒等你就是。”
“他們還能攔你不成?我聽娘說,他頗為賞識你的棋藝,還想有機會再與你過過招呢。”赫連言自是知道漣漪口中的他指的是漣商,他笑了下,沒說什麼,無聲的拒絕。
兩人走在街上,周圍很是冷清,做生意的都家家戶戶閉門團圓了,唯有外麵一排掛著的大紅紙糊燈籠。
漣漪突然步子一停,臉色神情令人尋味,赫連言順著她目光瞧去,不禁啞然了。
原來是這赫連玉正坐在一簡單的桌子旁,給一姑娘算命,隻聽他信口道,“姑娘的姻緣,不是沒有,而是時候未到啊。”
那姑娘大聲道,“我都二十了,還雲英未嫁,怎地時候還沒到?再拖下去,我可就嫁不出去了。算命的,你行不行啊?該不是糊弄人的?”
“非也,非也,姑娘,別心急,依您的容顏,定要等上一等,才能尋到配得上你的如意郎君。”赫連玉想學師傅那樣摸摸胡子,卻想起自己沒有胡子,隻能故作高深莫測的摸摸光滑的下巴。
那姑娘似信非信,“那你說說,什麼樣的男人配的上我?”
赫連玉瞧著她容貌,有些楞,然後凝眉苦思。
漣漪和赫連言瞧見那姑娘的正容,不由得相視一眼,隨即笑開了來。那姑娘長得,真是……
赫連玉有些難為的開口,“姑娘吧,眉上一顆美人痣,鼻上一顆痣,嘴下一顆痣,耳上兩顆痣。這一共五顆福痣,一般男人肯定是沒有福氣的,等姑娘遇著臉上有五顆痣以上的,就是你的命定之人了。”
“是嗎?”你姑娘摸摸臉上豆大的痣,扔下一兩錢,嘀嘀咕咕的走了。
赫連玉收起那一兩錢,籲了一口氣。
“赫連玉,你二弟這是行騙江湖?”漣漪走過去,故意的挑釁。
赫連玉一抬頭就看見漣漪嘲笑的嘴臉,不由道,“你懂什麼?這叫占卦算命。”
漣漪笑了一下,“那不妨你也給我算算姻緣?看看我要找幾顆痣的男人?”
赫連玉這才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我這最不精通的就是給人算姻緣,不過你的不用算我也知道,你的命定之人可不就站在你身邊?是不,大哥?”
“別貧了,”赫連言稍微有些難為情,“趕緊收拾收拾,掌櫃的早備好了年夜飯,我們趕緊回去。”
赫連玉“哎,”了一聲,笑著開始收拾桌上的東西。
漣漪臉有些微紅,她暗自唾棄自己,何時自己也有這些小女兒情懷了?
待三人回到酒樓,掌櫃的果然備好了酒菜,漣漪不喝酒,赫連玉上山後也沒喝過酒,所以赫連言自然是隨著不喝了,讓撤了下去。
這除夕夜,酒樓也早早關了門,赫連言給掌櫃的小二們放了假,整個酒樓也就剩下他們三個人。
一頓飯下來,吃的也極是開懷,赫連玉借口累了,要早早休息,便先離去了。
漣漪跟赫連言之間有些沉默,氛圍很是怪異,漣漪覺得不自在,想要開口回房,便聽赫連言道,“要看煙花嗎?”
“煙花?”漣漪詫異的挑眉。
赫連言點頭,“雖然不是廖州,但習俗都是一樣的,再過一會兒,各家各戶都會放煙花。”
漣漪有些興趣,前世雖然也有這習俗,但她因為忙,從來沒有在意過。
果然,才等了一會兒,就聽到了聲響,赫連言走到窗子前,把兩扇窗子打開,轉頭喚漣漪。
漣漪走過去,靠著窗子,果然看見黑暗天空中燃起一束束火花,這火花沒有現代的絢麗燦爛,卻似綻放到了她的心底。
赫連言沒有去看那煙花,卻知道那煙花是他今生看過最美的,因為他清晰看到漣漪眸中映著的璀璨煙花,絢爛的讓他忘記了呼吸。
許是畢竟不發達,這煙花隻放了一小會兒,看著又恢複寂靜黑暗的夜空,漣漪有些恍然。
“放完了,”漣漪對著赫連言道。
赫連言望了眼窗外,對她道,“跟我來。”
“去哪?”她疑惑,卻被他拉著走。漣漪沒想到他竟帶她去了酒樓後院,一大片空地上。她不解的抬眸看他,赫連言笑了下,像是變戲法一樣,不知從哪拿出一堆煙火。
赫連言見漣漪站著不動,開口道,“不想試試嗎?”
漣漪看了他許久,才低下身子,拿起一個煙花筒,赫連言幫她放好了煙花筒,拿出了火折子,噌的一下點燃,拉著漣漪倒退。
煙火像是有了生命,極快劇烈的從煙花筒中鑽出,一飛升天,綻放開來,形成最燦爛的花。這朵還不待隕落,另一朵已緊接著跟了上去,綻放。
漣漪嘴角不由大大的揚起,甚至傳出銀鈴般的笑聲,她心隨意動,拉起赫連言轉圈圈。
赫連言看著她愉悅的小臉,不由得滿足了,隨著她打轉,眼中卻像隻剩下了她。
樓上一角窗子被打開,赫連玉靠著窗子,看見下麵兩個人,不由笑了下,“大哥倒是有心。”
所有煙花都被兩個人放完,漣漪的心卻沒有像夜空一樣恢複平靜,她覺得心跳動的歡快。她抬眸,“赫連言,謝謝,我很開心。”
他柔聲答道,“你開心就好。”
“赫連言,你,你閉上眼。”她突然道,他詫異,卻還是聽話閉了眼眸。
漣漪忐忑著,邁了一小步,咬了下唇,踮腳在他唇上落下飛快的一吻。
那吻很快,快的赫連言差點沒有捕捉到,他趕緊睜眼,卻隻來得及看見她跑開的背影。
他似是愣了,摸摸唇,過了很久,才回過味來,笑了,心上是泛濫的甜蜜和滿足。
第二日,漣漪醒的很早,她伸了個懶腰,這一夜睡得極安穩。
一開門,就看見赫連言也從對麵剛打開門,兩人對視上,漣漪難為情的轉開目光。當做沒事人一樣,朝樓下走去。
掌櫃的很是有心,即便被放假了,還是提早過來給準備了年飯。
吃完飯後,赫連言問漣漪,“要去漣家嗎?”
漣漪頓了一下,道,“不去了。”
赫連言沉默,他大概知道漣漪為什麼不想去漣家的原因了,她認為自己是一個局外人。“既然不去了,那我們去逛逛?聽掌櫃的說,街上極是熱鬧。”
漣漪點頭,赫連言喊上赫連玉,三個人就出發了。
街上的確熱鬧,雖然是過年,但小攤小販的為了賺錢還是出來擺攤了。
赫連玉沒見過這場麵,自是覺得有趣,根本不跟漣漪赫連言一起走,早自己去看稀奇了。
漣漪雖沒赫連玉那般沒見過世麵,卻也頗覺得有趣,看著賣藝耍戲的,也跟著別人一起拍手。
赫連言伴在她身旁,留心著周圍,像是在漣漪周圍豎起了一個無形的保護圈。
驀然,他瞧見一個小攤上放著耀目的首飾,他看了看漣漪素樸的秀發,想起當初那枚白玉花釵,眼眸一閃,拉著漣漪過去了。
漣漪看了看小攤上的東西,又看向赫連言。
小攤主人一看麵前來了一對氣質不凡的璧人,忙熱情的道,“公子這是要給姑娘買首飾嗎?小的這兒全是上乘的首飾,姑娘一定會愛不釋手的。”
“我不要,走吧。”漣漪對這些沒興趣,她相信赫連言也清楚。
然赫連言卻不動,徑自挑了一個發釵,在漣漪頭上比劃著。
小販眼睛一亮,“公子眼光真好,這釵子可是小的這裏最好的一枚玉釵。”
漣漪無奈,抓住赫連言手,重複一遍,“我不需要。”
赫連言看了她片刻,道,“你帶過白玉花釵。”
漣漪一怔,才明白過來,覺得好笑,原來這人計較著這個。
赫連言問道小販,“多錢?”
小販趁機抬價,“五十兩。”
赫連言也不講價,掏出銀票扔下,就帶著漣漪走了。小販不由覺得可惜,剛剛那公子出手那麼闊綽,他應該多要些價錢的。
漣漪眼見這一幕,對赫連言道,“你被宰了,這釵不值錢。”
赫連言倒是覺得無所謂,給漣漪插在頭上,“好看,無妨,這釵不值錢,等回廖州,我給你買更好的。”
漣漪道,“我真不需要。”
他卻盯著她,固執道,“我想送給你。”
漣漪無奈,不再說什麼了,她算是明白了,赫連言決定的事,還是不要與他計較的好,他太執拗。
赫連言看著漣漪發上耀目的釵子,不由心滿意足,拉著漣漪再去逛別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