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相似的人

這邊孫芷剛坐下,那邊四皇子西徹便過來了,他麵容很是俊雅,穿著藍色鑲邊錦袍更顯氣勢非凡。見西穎,孫芷還有那個一麵之緣的女子坐在亭子,笑了一下,徑自走過來。

“皇妹好雅興,孫小姐多日不見,這位是?”難道這位就是宮中近來談論最多的赫連家未來大少夫人?聽宮人說,她容顏絕麗,風姿天成,性情冷淡卻溫婉有禮。

“四皇兄不也好雅興,有空來這禦花園賞花。”西穎笑意盈盈,絲毫看不出她眼中的不喜。

孫芷也是一副棄之敝屣的模樣,漣漪倒是有些好奇這四皇子了,哪裏來的魅力讓所有人都討厭呢?

西徹一撩袍子,反倒坐下了,宮人忙過來奉上茶,“瞧皇妹說的,再是忙朝政,也不能忽於這萬千美好的樂趣不是嗎?勞逸結合,才是最好。”

西穎笑了一下,孫芷就要起身告辭,西徹奇怪的道,“孫小姐可是有急事?”

孫芷顧於禮節,不好太過冷淡,隻得道,“家中祖母想要吃那翡翠閣的小點,我記掛著,便不與公主四皇子多說了。”

西徹反而道,“孫小姐真是孝順,不介意的話可否讓本皇子陪同?正好我也想去拜訪一下孫將軍。”

孫芷猶豫了一下,無奈道,“也好,勞煩四皇子。公主,漣小姐,孫芷就先告退了。”

西穎點了點頭,看著四皇子與孫芷遠去,再看向漣漪,有些不屑道,“你看我這四皇兄,就是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要臉麵的無賴之人。”

漣漪緩緩一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皇兄可算是碰到對手了。”

西穎撇了撇嘴,“誰說不是呢。”

“公主,水秀坊送來嫁衣了,女官讓奴婢請您過去試試。”一小宮女過來,行了禮道。

西穎點點頭,漣漪說再坐一會兒,她隻得自己去了。

漣漪望著園中錦瑟盛開的百花,有些出神,這宮中縱然是個華麗的金絲簍,卻也有數之不盡的金絲鳥往裏撲啊。

所以,她還是喜愛宮外那自由無拘無束的生活,待西穎的婚事結束,她可以去那傳說最美的南雲國看看。

驀然,漣漪眼眸一眯,看見西祉往這走來,她站起身,匆匆離去了。索性西祉沒有看到她,可漣漪剛一回到西穎的寢宮,便聽皇後宣見她,她眼眸一斂,皇後為什麼要見她?

皇後的寢宮更是華麗,僅門外就站了數個女官,待女官進去通報,漣漪神情怡然的站著等待。

“漣小姐,皇後娘娘請您進去。”

寢宮裏比外麵更是奢華,隨處都擺著稀世名品,可惜漣漪視而不見,珠簾後的皇後一見,便有些欣賞。

“漣漪參見皇後娘娘,”縱然不喜,也不能失了禮節,這是漣漪的處世之道。

皇後微微有些驚訝,一個平民,身上竟也流露著高貴優雅的氣息,“賜座。”

漣漪不怯不懦的坐下,動作行如流水,神色溫婉靜謐。

皇後這才從紗簾後走出來,行走之時,步搖微晃,身姿窈窕。

漣漪一看,這皇後保養極好,臉上看不出一絲皺紋,容貌依舊可見當年定是國色天香。

“你可知本宮喚你來,所謂何事?”輕柔卻不失威嚴,皇後坐在高座上。

漣漪輕輕搖搖頭,“還請皇後娘娘直說。”

皇後挑了挑眉,這女子倒是直接,也罷,她也不再繞彎。“我聽說你是赫連家未來的少夫人?”

漣漪輕輕凝眉,隻得點頭,這下容不得她說不是,整個宮中都知道了。

皇後點頭,“穎兒雖說是本宮瞧著可憐才請求了陛下帶過來撫養,可這麼多年下來,也視若親生女兒,到了赫連家,還得你多照拂著。”

漣漪自是點頭,心中卻是有些嘲諷,真視若親生女兒,又怎會任西穎之前嫁於東郢國那個老皇帝?還不是為了她那太子兒子鋪路罷了。

“這穎兒嫁去赫連家,等太子為政之時,赫連家自然會跟著飛黃騰達,所以,為了以後你可知道怎麼做?”皇後竟也不繞彎子,直接挑明讓漣漪幫著勸說赫連家支持太子。

漣漪淺笑了一下,“漣漪一介小女子怕沒那麼大能耐,不過漣漪相信赫連家自是站在太子這邊的。”這話漣漪說的四兩撥千斤,既沒答應,也沒拒絕,沒落了皇後麵子。

皇後雖不甚滿意,卻沒沒說什麼,與漣漪閑話了半天,便讓她回去了。

出了皇後寢宮,漣漪的嘴角緩緩流瀉出諷刺,真是可笑,自古以來,妄想玩弄權勢,幹涉朝政的女子能有幾個得好?

這漣漪從皇後宮中一出來,正好被一小太監撞見,那小太監忙低下頭,等漣漪走過去後,他才抬起頭,然後急忙往四皇子府給四皇子報信去了。

西穎嚷著累極,這次與赫連家的親事竟堪比那次與東郢皇帝和親的熱鬧。由赫連家送來的聘禮震住了所有朝中大臣,羨煞了各國使者。

掌管國庫的記錄人一樣樣開始清點,十箱珍珠、十箱錦繡、十株紅珊瑚、十顆夜明珠......

一樣樣稀貴珍寶,被抬進西晟國庫中,眾人都不禁唏噓不已,感歎赫連家的財大氣粗,並且心裏羨慕不已。

作為嫁妝,皇家為西穎準備的也很是齊全奢華,禦賜之物也如流水般流進赫連家。

時間悄然滑過,明日是西穎從皇宮出閣的日子,聽吳鷹稟報,赫連言與赫連承已於今晨到達皇城。

晚上的慶宴,各國太子皇子都會前來,由於多了赫連家未來大少夫人的名頭,所以漣漪和赫連言是要一同出席的。漣漪無法拒絕,想到要麵對東祁,便覺得有些頭大。

西穎見不得她一身素衫,硬是招來宮女給漣漪梳妝打扮,一向隨意輕挽的頭發,此刻被宮女的巧手梳成了流雲髻,點綴著顆顆綻放著璀璨銀光的珍珠。微微上了些許胭脂,輕妝淡抹,一身廣袖流雲裙包裹著纖細的身姿,一顰一笑,皆自成風華。

“今天你是主角,打扮我作甚?”漣漪微微蹙眉,顯然有些不情願,鼻尖的胭脂香讓她覺得不適。

“赫連家的大少夫人,也不能太寒酸不是?”的確,漣漪以前的妝容穿著對於她們這些女子來說,委實寒酸了。說著,她從宮女托盤中取出一串雪鈴鏈子,戴在了漣漪的手腕上。

西穎滿意的點點頭,雙手拍了一下,“姐姐會把西晟國男子都迷倒的。”

漣漪聞言不但沒有高興,反而一臉苦惱,“我幹嘛要把他們迷倒?又不是嫌麻煩不夠多。”

西穎愕然,而後失笑,把愛慕當成麻煩的,隻怕隻有她這姐姐一人了。“姐姐,大哥在前殿等你,快去吧。”

漣漪不甚威嚴的瞪了她一眼,“都是你惹得禍。”若非如此,她也不用打扮的這麼花枝招展,還要去裝扮赫連言的未婚妻。

西穎吐了一下舌頭,俏皮的坐下,任宮女細細為她妝扮。

漣漪則由一個小宮女帶著,前去尋赫連言,沒辦法,她現在名義上是赫連言的未婚妻,自然是要與他一起的。不然會顯得怪異,在這後宮最忌惹人懷疑好奇。

然,漣漪走到小橋前,驀然瞧見一個身著月牙色白衣的男子,他隻靜靜站立在那橋上,隻看見背影,便知這定是一個絕世男子。而漣漪身子卻是僵了一下,心一刹間變得冰涼,袖下垂著的手微微顫著,想要握緊。

那小宮女覺得疑惑,見漣漪不走了,隻盯著橋上那俊秀人影,小宮女一下便想起來這是何許人也。“漣小姐,那是南雲太子,您認識嗎?”

南雲太子?漣漪細細念著這四個字,壓下了心下的動蕩,轉眼間,便神色恢複平靜。可當那南雲太子轉過一直背著的身子,對上她時,漣漪覺得她的心跳都停止了跳動。

那南雲太子也不避開漣漪,直直望進她的眼中,他從她眼中看到了震驚、不敢置信、驚慌,甚至還有些恨意。

“漣漪……”平穩的步子,停在漣漪身邊,漣漪似是沒聽到,視線緊緊鎖在那個白衣男子身上。

赫連言一尋過來便看見漣漪了,她的妝扮讓他驚豔,可細瞧漣漪失去平靜的臉色,他便疑惑了,順著她的目光,他看到那白衣男子,難道漣漪認識這南雲太子?可不對,看漣漪的樣子,不單單是認識。

那南雲太子南雲瀟見到赫連言,頓了一下,踱步過來。

“南雲太子,好久不見。”赫連言淡淡道,他看見漣漪的視線還是落在南雲瀟身上。

南雲瀟點點頭,“赫連兄。”

南雲瀟與赫連言竟是舊識,可漣漪似乎對這點漠不關心,她閉了閉眼眸 ,再張開時,已是平淡,不會的,不會是他,隻是長得一樣罷了。可,世間有這麼相似的人嗎?

“赫連兄,這位小姐是?”南雲瀟看漣漪的目光是平靜的,稍稍還有些冷淡,疏離。

赫連言看了看漣漪,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漣漪。”說這句話的時候,赫連言是激動的,他很好的掩藏了他聲音中的顫抖。當來到皇城,當聽到漣漪對外的身份是他的未婚妻的時候,他心裏湧起的巨大喜悅,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縱然他知也許是因為什麼不得已的原因,可也控製不住那源源不斷的滿足。他迫不及待進宮,見久久等不來她,便急了出來尋她。

未婚妻嗎?南雲瀟的眸子微閃了一下,卻是誰都沒有看到。他隻淡淡道,“赫連兄好福氣。”

赫連言卻笑著應了,與南雲瀟含笑道先行一步,便拉著漣漪離開了。

漣漪一絲抗拒都沒有,待到無人,赫連言才停住,轉過身,看著她,“漣漪,你認識南雲太子?”他更想問的,是她為什麼見著南雲瀟會那麼失態。

漣漪掙開了他的手,稍顯冷清,“不關你的事。”

赫連言心似是被扯了一下,他剛要說什麼,卻因為漣漪眼中的冷漠而沉默了。

“赫連言,不要真的把我當成你的未婚妻,我的事,你不要插手。”她好像突然又回到了最開始那個巨人於千裏的漣漪了,那語氣的冷絕讓赫連言身子狠狠的一震。

他看著她的目光是不敢置信的吧?不敢置信那個數日前還依偎在他懷中,任他親吻的女子,一瞬間變得這麼冷漠,她所說的話凍傷他了。他不顧她的冷臉,扯住她的身子,擁進懷裏。

“放開我……”她有些怒。

“不放,至少現在你我還是未婚夫妻。”他凝著眉,沉著聲,不讓她聽出他的傷痛。

“赫連言……”她知撼動不了他,隻能壓抑著聲音小聲的喚了他的名字。

他心裏一悸,似是聽出她隱藏的脆弱,把她擁的更緊了。索性宮女太監們都去前殿忙著,沒人撞見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