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馬車那,看見吳鷹等人圍著火堆而坐,綠芬頗有興致的用樹枝串起幹餅烤著,看見漣漪回來,一下站起來,“小姐,你和大少爺哪去了?害我擔心好半天。”
瞅了瞅她手中冒著香氣的幹餅,漣漪點頭,“你還是擔心你的餅吧。”
綠芬一愣,低頭一看,幹餅已經有些焦黑,她“呀”了一聲,忙把幹餅拿開。
吳鷹見此一笑,眸子滿含趣味的盯著綠芬的一舉一動。
漣漪轉頭看向另一個淚意涔涔的人,翠蓮低下頭,身子微微顫著,極惹人憐惜。
吳鷹瞥了徐翠蓮一眼,才對赫連言道,“尋死覓活的,綠芬又攔著,才……”
赫連言點點頭,看向漣漪,漣漪冷淡的覷了他一眼,“你帶來的,自己看著辦。”說完,走過去坐到綠芬旁邊,接過綠芬遞過來的烤熱的水,噙了一口。
徐翠蓮抬頭,那雙水眸望向赫連言,滿含委屈的喚了一聲,“公子……”
綠芬望了翠蓮一眼,哼了一聲,又轉頭專心烤餅去了。
赫連言倒是看都沒看她一眼,徑自走去漣漪旁邊,坐下。
翠蓮咬了咬唇,又低下頭,一副可憐相。
漣漪輕道,“真是不知憐香惜玉。”
赫連言看著她被火光襯著的側臉,道,“她又不是你。”
漣漪被嗆了一下,綠芬忙接過她手中的水壺,赫連言也一手伸過來輕拍她的背,眉頭微皺,“怎麼這麼不小心。”
漣漪的身子像是僵住了,然後有些生氣,“還不是你一語驚人,”要不她哪會嗆到?這人竟一改往日的低沉死板,變得那麼甜言蜜語,讓她現在不自在極了。
一語驚人?那是不是說他的話已經可以對她產生影響了?赫連言更加滿足的笑了。
徐翠蓮眼角餘光看著那邊的柔情蜜意,眼中閃過一絲憤恨,握緊了垂在衣袖裏的手。
“小姐,吃餅,”綠芬把她手中重新烤好的餅遞過來,漣漪伸手接過,下午沒吃東西,確實有些餓意。
幹餅有些大,漣漪的胃口吃不下,於是她掰了兩半,塞到旁邊的赫連言手裏,簡言道“吃。”
他一愣,倒是沒拒絕,拿到嘴邊咬了一口,那曾暗黑的眸子此刻染上了光亮,正一眨不眨的凝在漣漪身上。
吳鷹看著綠芬效仿她家小姐動作遞來的烤餅,滿心高興剛要去接,就見那烤餅落在了旁邊趙嬸的手上,耳邊還聽見綠芬甜軟的聲音,“趙嬸,吃吧。”
趙嬸點頭應著,吳鷹不高興的看向綠芬,“為什麼沒有我的?”
綠芬理所當然的道,“我又不認識你,再說了我們帶的幹糧隻夠我們自己的,你為什麼明知趕路還不帶食物。”說罷,一臉鄙視的看著吳鷹。
吳鷹啞口無言,他能說是因為大少爺急著趕路所以忘了準備嗎?
綠芬吃了兩口,又看了吳鷹一眼,有些為難,但還是把自己的一半餅又分成了一塊,遞給了吳鷹,“喏,吃吧。”
吳鷹站起來走到綠芬身邊,接過後然後順勢坐到了綠芬身邊去,漣漪看著這一幕,和赫連言相視一笑。片刻,又覺得這樣和赫連言太過親昵,遂又冷起臉來。
徐翠蓮完全被無視了,她屈辱的一聲不吭,可她肚子卻極不爭氣的叫了一聲,頓時令幾人全都看向她。
她尷尬的捂住肚子,低著頭不語。
綠芬終究還是心軟,猶豫著要把自己手中僅剩的小半個餅遞給翠蓮,吳鷹瞧見,一把握住她手,極嫌棄的把自己手中掰著吃剩下的小塊餅扔到了徐翠蓮懷裏。然後板著臉對綠芬道,“你吃你的。”
“哦,”綠芬暗道吳鷹這個人看著不正經,心地還是不錯的。
徐翠蓮摸著懷中那溫熱的小塊餅,終究還是沒忍住,一下站起來,扔了那餅,“我才不稀罕,你們別把我當乞丐。”說完哭著跑走,她跑的很慢,她以為有人會來追她。可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回頭一看,除了被吳鷹攔著的綠芬臉色有些同情之色,令幾人都是一臉冷漠的坐在那,絲毫沒把她當一回事。
她咬緊了牙齒,一把抹去臉上的淚,轉頭憤憤的要離開,卻不慎絆倒一個什麼東西,摔到在旁邊,她驚叫了一聲,有些害怕的看著那絆倒她的人,“有,有死人,啊啊……”
赫連言神色一凜,吳鷹站了起來,直接走過去查看,是一個渾身血跡的人。
吳鷹試了試他的鼻息,這才回頭對赫連言漣漪道,“大少爺,還沒死,隻不過受傷很重。”
赫連言聞言也走過去,翠蓮嚇得哆嗦,看見赫連言走過來,忙抱住他的大腿。
漣漪看見翠蓮的手緊緊抓著赫連言,頓時有些生氣,她為自己的感覺一驚,越發覺得煩悶,索性也走過去瞧瞧。
赫連言低頭看見巴在他身上的女人,一臉不耐,猛地走開,翠蓮被甩的趴在地上。
漣漪走進一看,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忙過去蹲下身子,不顧他身上的血跡扶起他,一邊焦急的喚道,“陸翊,陸翊……”
赫連言神色有些莫名,也有些緊張,這人是誰?竟會讓漣漪花容失色,陸翊?難道是天下第一殺手陸翊?
漣漪掏出衣衫內的一個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喂在陸翊口中,就著月光,查看他的傷口。
身上傷痕不是很多,導致他昏迷的是他腰腹處的一枚黑箭,那箭透著黑亮,看起來很是懾人。她抬頭對著吳鷹道,“扶他到馬車上。”
吳鷹看了赫連言一眼,走過去幫漣漪扶起那男人,然後一個人背起他,朝馬車走過去,漣漪跟著走過去,赫連言看了看那昏迷的男人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翠蓮見赫連言還站在原地,一欣喜站起身來,剛喚了一聲“公子,”就見赫連言抬腳走了,剩她一個人,滿臉的哀怨和不甘。
馬車上,漣漪讓綠芬找來她的包袱,拿出一副金針,神情嚴謹的專心紮在陸翊的穴道上。漣漪看著那黑箭,一臉冷靜的伸手利索的拔了出來,極快的在傷口溢血處抹上金瘡藥。
漣漪仔細端詳著那黑箭,眼睛一眯,看見箭尾細小但卻深刻的三個字,殺手門。陸翊這是完成最後的任務,然後遭到了殺手門的滅口了嗎?箭上雖喂了毒,卻不是劇毒,還有些迷藥,看來是想活捉陸翊了。
漣漪處理好陸翊的傷口,這才走出馬車,正好撞上赫連言的目光,她挪了視線,喚來綠芬,“綠芬,幫我看著他。”
綠芬當然知道小姐指的是馬車裏那個男人,隻不過,“小姐,你要去哪裏嗎?”
漣漪點頭,“我要先行去一趟水鎮,買些我需要的藥。”
赫連言聞言,出聲,“讓吳鷹去買吧。”
漣漪搖頭,“我去吧。”說罷,就要去牽赫連言他們騎來的馬。
赫連言一步越到她身前,朝吳鷹吩咐,“你們慢慢趕車朝水鎮去。”然後牽過馬,利索的上了馬,朝下伸手給漣漪,眼睛直盯著她,“我跟你一起去。”
漣漪沒有去握他的手,隻看著他,赫連言見她這樣,隻得沉聲道,“我不放心。”雖然天色快亮了,但他也絕不會讓她一個人騎馬離開的。
漣漪見他堅定,自知這時候也不是強扭的時候,便抓住了他的手,一躍而上,坐到他身前。
赫連言一手握住她腰間,這才架了馬,疾馳而去。
漣漪耳邊吹過冷厲的寒風,感受著腰間傳來的溫度,還有身後他淺淺的溫熱氣息,有些不自在,卻沒去太在意,畢竟,這隻是為了趕路。
一路上兩人靜默無語,赫連言幾次想開口問她與陸翊的關係,最後卻還是忍了。
到了水鎮,天色一亮了,藥堂普遍開的早,所以漣漪他們到的時候,藥堂小童正在補齊櫃格子中的草藥。
漣漪下了馬,極快的走進藥堂,“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藥童見是一美姑娘,微微愣了一下,然後道,“姑娘要什麼藥材,跟我說就行。”
漣漪不耐煩的道,“叫你們掌櫃的出來,我要的藥材你定不知道。”
藥童有些怒意,雖然對麵這姑娘美則美矣,但也不能如此小瞧他啊,“姑娘你不說要什麼,怎麼知道我不知道?”
漣漪耐心消磨殆盡,剛要說什麼,赫連言走到她身邊,拉住她手,對小二道,“叫你們掌櫃的出來吧,”然後放到他麵前一錠銀子。
藥童看了看漣漪,又看了看赫連言,切了一聲,卻還是收下銀子,轉身去叫掌櫃的去了。
漣漪呢喃了一聲,“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赫連言淺笑了一下,拉住漣漪的手卻不曾鬆開,掌櫃的一走出來就看見這對俊男靚女,“不知這位姑娘讓藥童喚我出來是想要什麼藥材?”
漣漪看了看掌櫃的,道,“五陽散。”
掌櫃的一驚,“姑娘,我這裏可沒有五陽散。”
漣漪嘴角揚起一抹清淺的笑,“別人不知,我可是知道,哪家藥鋪掌櫃的會不私藏一點殺手門的五陽散。毒藥亦解藥,若不想我不小心透漏給殺手門,掌櫃的還是忍痛賣與我一些吧。”
那掌櫃的神色變得複雜,“姑娘何許人也?”
漣漪卻是道,“知道的太多並不好,掌櫃的以後就當沒有今天這事,殺手門自找不上你。當然若是你不願如本姑娘的意,本姑娘隻能早點送你去見殺手門了。”
那掌櫃的沉吟片刻,抬頭道,“姑娘,我這兒可沒有什麼五陽散,不過你想要的還是有的,姑娘稍等片刻,我這就去為你取來。”
不一會兒,那掌櫃的便掀開布簾子走了出來,交給漣漪一小包東西,連錢也沒收,便像送瘟神一樣的送走了漣漪赫連言二人。
出了門,赫連言自是沒問漣漪剛剛那一出,隻駕馬去迎載著陸翊的馬車。漣漪對於赫連言的沉默是滿意的,畢竟這些事她並不想跟赫連言解釋,隻不過是醫者道上的秘密罷了。
當然這秘密傳出去,是會掀起腥風血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