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並不想因為翠蓮而在這雲城多留,所以僅過了一日,便吩咐了趙嬸準備離開。
綠芬囑咐著翠蓮,要記得抹藥,這樣身上就不會留疤。
而反觀翠蓮,卻是一臉泫然欲泣,看著站在遠處冷眼旁觀的漣漪。她見漣漪無動於衷,一咬牙,推開綠芬握著她的手,朝漣漪奔過去,一頭跪在地上。啜泣哀求道,“小姐,求求您帶翠蓮離開這裏吧,翠蓮願意為您當牛做馬,一輩子為奴為婢。”
綠芬走過來,一臉不解,“那你不管你爹娘了?”她聽翠蓮說過,家裏的二老都是她一人照料的,她那個大哥整日隻知道喝酒賭博。
翠蓮一愣,抬頭道,語氣有些埋怨,“他們是我的養父母,撿到了幼時的我,我在那個家跟丫鬟沒什麼兩樣,一家都要我一個人伺候著。”
翠蓮又抬眸去看漣漪,卻看見她一臉冷然,不由得心一顫。
綠芬聞言,極是不讚同,“就算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他們也養育了你這麼多年,你怎麼可以拋棄他們不管不顧。”
翠蓮一聽,忙搖頭,眼淚唰的就流下來了,一臉委屈的不禁讓人心生憐惜。“養父母知道大哥要賣了我也沒有攔著,他們,他們要拿我換大哥,我,不敢回去了。綠芬,我要是回去,一定還會有下次的,下次就沒有你跟小姐這樣的好心人救我了。”
綠芬覺得她說的也有道理,便看向自家小姐,漣漪淡掃她一眼,毫無感情的道,“縱然那樣,那也是你的命。我救你算好心,不救你也無錯,你倒是好生不知趣,救了你還要被你賴上嗎?”
翠蓮臉色變得煞白,倒吸了一口氣,坐在地上,眼淚更是肆虐的流淌。
綠芬有些不忍,卻沒說什麼,小姐雖說的冷酷,卻也不無道理。而且,翠蓮她,經常會盯著她身上小姐送她的首飾發呆,若是羨慕也就罷了,可綠芬卻從她眼中看到過嫉妒。這也是,她為什麼沒有求小姐一起帶著翠蓮的原因。
漣漪看了另一邊一個滿麵憐惜同情的小二,又看向翠蓮,“那小二明顯對你有情意,若是你跟了他,倒也不用再擔心你那賭鬼大哥了。”雖然那小二地位低下,但每月的月銀也足夠養活翠蓮了,隻要她甘心平庸,眼前就有活路。
“綠芬,趙嬸在外麵等著了,我們走吧。”漣漪招呼了綠芬一聲,看也不看翠蓮,便朝外走去。
翠蓮眼見自己並沒有引起漣漪的同情,一臉哀色,緊緊咬著唇,垂下的眸滑過一絲憤恨,還有不甘。
那小二躊躇了半晌,還是走了過來,伸手想扶起那讓他心疼的美好女子。
翠蓮見是那個老盯著她看的小二,更是一心嫌惡,卻沒有表現出來。在他的幫助下,站起了身,柔弱的朝他一笑,“謝謝你。”
小二頓時愣住了,那美好的女子,眼中似是還帶著淚意,卻對他笑的如此溫柔。
小二渾身輕飄飄的,傻傻看著翠蓮,翠蓮似是矜持的掩了臉,朝前走。
“徐姑娘,你要去哪?”小二從綠芬那知道這女子的悲慘經曆,也知道她閨名叫徐翠蓮。
翠蓮本不想搭理他,但一想自己現在不但沒有去處,身上也僅僅隻有綠芬塞給她的幾兩碎銀。猶豫了下,她回頭,一臉憂愁的輕聲道,“家肯定是回不去了,我,我也不知道去哪。”
那小二思索了一下,“要不你在這先住下,我的月銀讓你先住一段時間下房還是可以的,以後在慢慢打算。”
翠蓮一臉為難,半晌才在小二緊張的注視下,輕點了頭,“好吧,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跟我來吧。”
漣漪前腳剛走,赫連言便也來到了這雲城,他身邊僅跟著一位這三年一直幫他在外料理生意和傳遞消息的得力下屬,吳鷹。
經打聽,吳鷹向赫連言道,貌似漣漪她們的幾位姑娘曾入住這家客棧。
赫連言瞧了瞧這家中等的客棧,把馬匹交給迎來的小二,便走了進去。
隻見赫連言一身深紫緞袍,麵貌英俊,氣質高貴的走了進來,翠蓮本是下樓尋些吃的,卻不料看見這偉岸男子,一下便怔住了。
赫連言倒是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徑自走到那櫃台掌櫃的麵前,沉聲問道,“你這裏可曾入住了一位有著絕色姿容的姑娘?她身邊跟著一個叫綠芬的丫鬟,應該還有一個趕車的婦人。”
那掌櫃的聽見他的描述便一下子想了起來,那姑娘美得讓人不得不記住,“那位姑娘,早些時候退房離開了。”
赫連言微微蹙眉,“她走了多久了?”
掌櫃的算了一下,“約有半日了。”
赫連言沒說什麼,轉身要離開,卻看見一姑娘擋在他麵前,他不言不語,一雙冷眸盯著她。
翠蓮被那眸子一盯,竟有些害怕,卻還是鼓起勇氣道,“公子,我知道那位姑娘哪去了。”
看著赫連言,她又道,“那位好心腸的姑娘救了我,讓我在這養傷,她們說要去水鎮。”這還是她聽綠芬說的,她們要去水鎮,說是那裏風景好,要去看一看。
赫連言點頭,他知漣漪會去西昇國,卻不知她走哪條路線。他一度還擔心自己走太快,錯過了她,還好打聽了一下。不然依她們遊玩的速度,他隻怕早到西昇國了。
翠蓮見他二話不說要走,那哪行,忙又跟上去,“公子,您帶著翠蓮吧,翠蓮想報答小姐的救命之恩,若非身上的傷,翠蓮早跟著小姐一起走了。”
赫連言自然了解漣漪哪會有那般好心腸,隻不過這女子確實是她救的,從吳鷹的打聽中他得知的,隻不過,漣漪卻沒帶走她。
赫連言本不想多管閑事,卻一沉思,他去追漣漪可是沒有理由的,現下,不正好是一個好借口嗎?
赫連言淡淡看了翠蓮一臉的渴望,轉頭對吳鷹道,“帶著她。”
吳鷹一臉不願,卻不能拒絕,他們自然是沒有為了這個女子租輛馬車的道理,那麼便隻能他騎馬帶著她。這女子美則美矣,卻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啊,吳鷹暗想。
翠蓮本是一臉開心,但當她站在兩匹高大的馬前,不禁怔住了,沒有馬車嗎?
她沒敢問出來,也深知自己沒有那個資格,隻能一心希望帶著自己會是那個英俊的公子。
吳鷹走過來,沒有好氣的道,“上馬。”
翠蓮一臉驚恐的看著那粗魯的男子,隻是平凡的容貌,還有些凶狠。“我,我……”
吳鷹一臉不耐,譏諷道,“難不成你還想我家少爺帶著你?”
翠蓮搖頭,看著赫連言走過來,便朝他露出一臉希翼,赫連言直接無視了,直接上馬走人了。
翠蓮看著似笑非笑的吳鷹,一咬牙,爬上了馬,吳鷹也一下躍在她身後,不顧她的害怕,急掠而去。
客棧中急忙奔出那個小二,大聲的呼喚,“徐姑娘,”可惜徐翠蓮聽不到了。
半日的路程,想必漣漪她們應還沒到水鎮,看了看天色,赫連言對著吳鷹道,“我們快些,天黑之前漣漪她們到不了水鎮,我們必須趕上。” 他可不放心她一個女子露宿荒外,想著,速度更是快了。
翠蓮本來就還有傷,這一顛簸,更是消受不了,臉色白的嚇人,手緊緊抓著吳鷹,甚至抓出了血跡。
吳鷹低頭一看,皺起了眉,卻沒說什麼,隨著赫連言加快了駕馬的速度。
兩條黑馬,疾馳而去。
漣漪自是不知道後麵有人追著她,她悠閑的捧著書,窩在馬車上。
趙嬸隔著簾子道,“小姐,天黑前,趕不到水鎮了。”若不是那徐翠蓮哭哭鬧鬧那一鎮,她快點趕車,也一定能在水鎮邊上尋個茶館的,也不至於露宿野外。
綠芬聞言一臉擔心,漣漪倒是無謂,“又不是沒有露宿野外過,有個人守著,在馬車將就一夜便是。”她頭都沒抬,淡淡道。
“小姐,會不會有危險?”綠芬小聲的問道。
她挑眉,斜了她一眼,“若不是你好心救的那姑娘磨磨唧唧,你覺得我們會至於這樣嗎?”
綠芬一臉愧疚,不說話了,討好似的端出果子。
漣漪輕笑了一下,敲了敲她的頭,拿起果子咬了一口,又把視線轉回書上。
綠芬見此,覺得無聊,掀開簾子,打量著窗外,這裏是官道,兩邊都是樹,沒什麼好看的。
綠芬瞧了一會,覺得無味,便轉回頭,靠著馬車,眯起眼睛打盹了。
天色漸漸黑了,趙嬸尋了處好些的位置,停了車,對立麵道,“小姐,不能再趕車了。”
漣漪輕恩了一聲,下了車,端望著四周,是官道旁邊的林子,稍稍隱蔽了些,她點點頭。
趙嬸給馬兒喂了水和稻草,綠芬拿出之前準備好的食物,招呼漣漪和趙嬸。
正好這裏有塊大石頭,綠芬鋪了一塊步子,擺上油紙包的大餅,和一些牛肉,一些配菜。沒有粥,便隻能拿出還算溫熱的水了。
還好漣漪不是嬌生慣養的人,三個人也不拘小節,一起吃了個八分飽。
漣漪也不困,便隨意轉了轉,瞧著綠芬忙乎。
倚在樹上,望著天上忽而明亮忽而暗淡的星星,慢慢出了神,思緒不知道飄到了哪去。
趙嬸摸著馬兒,聽著綠芬嘰嘰咕咕的說著什麼,看著前方的漣漪,神色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