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嘴角多了淺笑:“有勞丞相掛念,一切都好。我還以為王爺說的人是誰,不曾想,竟然是丞相和張侍郎。”
張合沒想到太妃竟然還知道他,有些局促的站在那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坐下。
太妃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說話。
“這裏不是宮中,也不是王府,沒這麼多規矩。太妃也不是個喜歡循規蹈矩的人,不知道老夫說的可對。”慕容複笑著捋了一把胡須,看著太妃的眼中多了深意。
太妃點了點頭,也不生氣,語調幽幽道:“多年未見,丞相還是當年那般,看上去像是半點沒老一樣。”
“您也是,還是如當初那般貌美如花。”慕容複難得說一次俏皮話,可嚇壞了剛剛坐下的張合。
他覺得,他其實不應該跟著丞相過來走這麼一趟。
原本並不擔心自己會被慕容複殺人滅口的張合,現在開始擔心了。
這些話,是他一個區區侍郎該聽的嗎?
不,他不應該在這裏,他應該趕緊滾回馬車裏,當做什麼都沒有聽過。
太妃眸色微沉,略帶不悅道:“丞相若是無正經話,就請回吧。”
這老東西,真以為她聽不出他的弦外之意不成?
多年時間已過,便是曾經兩人有過什麼,如今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他可倒好,如今當著小輩的麵提起這些,不是存心給自己找難堪是什麼?
“太妃的脾氣,倒是一點沒變。”慕容複嗬嗬一笑,捋了一把胡須正色道:“王爺和王妃如今身陷囹圄,首要之際,便是先將人救出來。”
“救?丞相打算如何救。”太妃雖心中著急,可這會兒卻也格外冷靜。
慕容複雖然身為丞相,可營救辰兒與素素的事情卻也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除非,這個老東西心中已然有了取舍。
“太妃心如明鏡,何必還要多此一問。”慕容複笑容略顯無奈,明白太妃對他的提防,更覺得太妃不必如此。
雖然兩家因為當年之時關係算不得很好,但至少也是故人。故人見麵,怎麼著也不至於是這般針鋒相對吧?
太妃眉心微皺,在心中衡量了一番慕容複這話,已然明白了什麼。
“既如此,丞相可是與辰兒商量過什麼計策?”太妃沉默過後,看向慕容複的眼中多了幾分深意。
他身在丞相之位,能做的確實比她一個太妃要好得多。可這老東西向來是無利不起早的人,若非是辰兒許諾了他什麼,他怕是未必會願意幫忙。
隻是與他交換,怕是後患無窮……
慕容複笑了笑,解釋道:“辰王殿下此前並未與老夫多商討什麼,隻是為辰王府留了一條後路而已。隻是今日,我卻並不想按照辰王殿下的吩咐來。”
“慕容複,你這是何意?”太妃麵上多了怒意,有一種被人戲耍了的感覺。
他既然是要幫著辰兒,便應該一心一意才是。這會兒又說什麼不想按照辰兒的安排做,不是故意是什麼?
“太妃這麼著急做什麼?”慕容複好笑反問。
不等太妃發作,他連忙又道:“王爺和王妃人雖在大理寺,但本相早已經讓人打點過,他們不敢對王爺王妃動粗。”
“你究竟想做什麼?”太妃沉了臉。
她從前就覺得自己看不透這陰險的老東西。除了明白他唯利是圖這一點之外,旁的她根本就看不透。
直到今日,太妃依舊如此覺得。
對於看不透的人,她從來不會去深交。因為你不知道對方究竟是何意,萬一心懷不軌,到時豈不是會害了自己?
“本相不過是想要一個河清海晏的大堰朝罷了。太妃無需緊張,本相的意思,也定然是太妃所想。”
慕容複嗬嗬笑著,開口的一番話也讓太妃有些沒聽明白。
可下一刻,她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看向慕容複的眼中更是多了幾分詫異。
他這人一向不喜冒險,當年若非他太過重利又膽小懦弱,說不定他們也不至於鬧成那般僵局。
如今這人突然說這種話,難不成,是有所圖謀?
“太妃用這般眼神看著本相作甚?張合今日也在,本相是否是有意要扶持辰王殿下為帝,您問問他不久知道了?”
慕容複的笑容略顯尷尬。
他沒想到自己在太妃的心中如此不值得信任。而且還是在張合的麵前這般表現,無疑是在打他的臉。
可偏偏當年的事情慕容複對太妃有愧於心,再加上如今要輔佐的又是她的兒子,於公於私,慕容複都不會對太妃做什麼。
張合原本在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今聽到慕容複喊自己,連忙道:“太妃明鑒,我等的忠心絕非有假!”
他這人,太妃的是知道的。
性子純正,家事清白,是個可以信任的純臣。
雖然人是慕容複的門生,卻也不曾借著丞相府的威名作威作福。是朝臣之中難得一見的好苗子。
若非辰兒無心朝堂,她當時是有意拉攏張合的。隻是擔心辰兒知道之後動怒,所以才不曾那般做。
沒想到,張合這會兒反而跟著慕容複到來。
“太妃,你就算是不信我,也總得相信林劉兩位老臣吧?”慕容複眉頭微皺,從袖子裏拿出一副書信來。
他顯然是早已準備好,也料定了太妃會謹慎行事。
畢竟如今辰王府不是從前孤兒寡母兩人,無論做什麼,隻需要保全他們自己便可。
如今郡主府外若不是精兵護著,宮中的人怕是早已經竟郡主府裏的男女老少抓起來,用以威脅辰王妃了。
太妃看過書信,心中鬆了一口氣,擰眉問道:“丞相有何打算?”
“劫獄。”慕容複兩個字說的格外隨意,就好似是之前和太妃閑話家常一般,絲毫不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
可這兩個字,卻也嚇壞了張合。
哪怕他們要推舉蕭奕辰為帝,可要的也是名正言順。
大理寺是什麼地方?自大堰朝建立以來,那裏便屬於曆代皇上的管轄之外。
雖是朝臣,卻又區別於普通朝臣。一旦劫獄,豈不是讓辰王夫夫婦坐實了謀反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