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倒是快。”蕭奕辰從營帳內緩步走出，手中還拿著煒薑王此前讓幾個使者帶來的議和手劄。
說是議和，可上頭卻要求大堰朝準許煒薑城中眼貼自由買賣，減少以往對煒薑的賦稅，並取消每年上貢的貢品。
這些條例，無一不在證明煒薑王並非投誠，而是盡可能的為煒薑爭得好處。
他後麵兩條算是為了城中百姓著想，蕭奕辰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鹽鐵買賣若是自由，煒薑城便亂了套。
到時候就算名義上是大堰朝的城鎮，可城中亂作一團，他們要來有什麼用？
林副將忙朝著蕭奕辰行禮，麵色黑沉道：“王爺，此事恐怕有詐。”
就連求勝心切的林副將都有如此想法，更何況深思熟慮了兩天的蕭奕辰？
即便從煒薑王的要求，乃至煒薑城這兩日的表現證明他們確實是有意求和。可他們卻依舊不能掉以輕心。
一著不慎，便是滿盤皆輸。而京中的那些人，怕是巴不得他戰前失利，回去等候開罪。
黎素也被動靜吵醒，穿戴整齊的站一側，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之上仍舊不願下馬的煒薑王。在他的周圍，大堰的士兵各自握著刀劍，做出防禦的姿態。
“本王不過就帶了兩個隨從，便將你們嚇成了這個樣子？有如此的軍隊，大堰的氣數怕是也快盡了。”煒薑王輕蔑的瞥了他們一眼，譏諷的話使得眾人頓時炸開了鍋。
這是來投降的？
便是說著煒薑王故意前來挑釁，這會兒怕是也不會有一個人表示懷疑。
“煒薑王倒是好大的口氣。”蕭奕辰緩步而來，負手立於煒薑王身前不遠，臉色冷冰。
他知道煒薑王並非誠心投降。可如此囂張前來，他是當真不怕死？
煒薑王嗬嗬一笑，略帶不屑的眼落在蕭奕辰的身上：“果然是蕭家人，此前裝病的齷蹉手段，也就隻有你們用的出。”
“比起齷蹉，本王比起煒薑王可差得遠。”
蕭奕辰毫不留情的回敬一句，氣的煒薑王險些直接從馬背上跳下來，與他一決高下。
可下毒那事兒，他確實是知道。哪怕這是蘇墨白做的，但他身為知情者，被人罵聲手段齷蹉也沒啥說的。
“果真是你爹的種，這牙尖嘴利的，半點不讓人。”雖無法反駁這話，可煒薑王卻也不能就這麼落了下風。
被一個小輩嗆的說不出話，這要是傳到京城，還不得被那群老不死的笑掉牙？
別說是區區蕭奕辰，就是他爹這會兒活過來，與他過招，也未必會是他的對手。他一個乳臭未幹混小子，算哪根蔥？
蕭奕辰眸色頓時一沉，聲音冷冽：“我父王如何，還輪不到一個叛徒評說。”
“混賬！若沒有本王拚死拚活，你當你蕭家哪來的本事坐穩這江山？當初那老東西躲在本王身後的時候，你在哪兒？”煒薑王一咬牙翻身下馬，蹭蹭蹭幾步便到了蕭奕辰的麵前。
要不是一左一右兩個侍衛拉住了他，他這會兒說不定就直接拉住蕭奕辰的衣領，要與他分個高下了。
本以為蕭奕辰被他這話嚇住，不敢再開口。可煒薑王還沒來得及得意，就聽他冷冷反問道：“既然是你護下的江山，為何背叛？”
煒薑王頓時沒了聲音。隻是盯著蕭奕辰的眼中，分明染了怒意。
“背叛？”煒薑王冷冷一笑，拔高了音調：“這江山當初本就有本王的一份，何談背叛？不過是他蕭恒忘恩負義，意圖獨享江山，這才將本王安排到了這鳥不拉屎的煒薑來！”
往事浮現心頭，煒薑王雙眸通紅，整個人沉浸在恨意之中無法冷靜。
“當年若非本王鞍前馬後的為了這大堰拚命，他蕭恒何德何能，配坐這大堰的君主？”
他的控訴蕭奕辰一字一句聽的清楚，麵上卻沒半點波瀾。語調平和的反問道：“你若有不平，去找先皇慢慢說，本王沒工夫聽這些陳年往事。”
曾經的那些是對煒薑王有所不公。可他如今所做的這些，對於被煒薑士兵鐵騎踐踏過之處的百姓，又算什麼？
他來這裏為的是捉他回去問罪，而並非聽他在這裏訴苦。
“本王怎麼也是你的前輩，蕭奕辰，便是你爹在，他也絕對不會容你如此同本王說話！”煒薑王臉一沉，黑眸間醞著殺意。
他陪蕭恒打下這江山，當年馳騁馬背之上，何等風光無限？
如今是上了年紀不錯，可卻也容不得小輩在他眼前如此放肆！
“可惜父王走得早，不然，前來平亂的人隻會是他。煒薑王覺得，父王會對一個背叛者心慈手軟嗎？”蕭奕辰冷冷反問。
縱然這人可能曾經與父皇真的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大是大非麵前，父王不會與煒薑王一般，不分黑白。
“你！”煒薑王被他這話噎的漲紅了一張臉，伸手怒指著他，半響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誠然，他於大堰朝而言，是背叛者。可若不是蕭恒這些年背信棄義，將他遠遠的推到這煒薑來，他至於走到如今這一步？
對，都是蕭恒的錯，都是他想著一人獨攬大權，方才造成了如此局麵！
“煒薑王這可不像是投誠的姿態。”蕭奕辰看著低頭滿臉算計的煒薑王，好心提醒。
這幅架勢，若是不知道的人看一眼，說不定還會以為他這是一人前來獨挑大堰軍隊的營地。
知道他心存傲骨，可既然前來投降，便該擺出敗者的姿態，不是嗎？
煒薑王頓時瞪大了眼，看向蕭奕辰的眸間晦暗無比，垂在心中的手也因隱忍漸漸收緊，發出骨節錯落之聲。
片刻後，煒薑王揚手將一個包裹扔給蕭奕辰，自嘲道：“辰王果真是年少有為。本王，自愧不如。”
蕭奕辰伸手去接之時，卻見黎素動作更快一步，將包裹穩穩的攥在了手心之中。
“素素！”他不由擰眉，明白她此舉是在擔心什麼，卻更擔心她會因為要護著他而有所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