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不需要問，便知道他在擔憂什麼。
畢竟剖宮產這件事，對於古代人來說，的確是有些駭人聽聞了。
可孩子在肚子裏出不來，對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險，目前來看，這個辦法無疑是相對來說最適宜的。
“現在麻藥還沒熬好，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平陽侯世子的心情，黎素可以理解，畢竟做醫生這麼多年，她見過的生離死別實在不少了。
男人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他麵上的表情，隻是黎素感覺得到，他內心的掙紮和痛苦。
半晌，男人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目光十分認真的看著黎素問道：“請問，這樣做……”
“有幾成的把握？”
男人的表情異常鄭重，黎素頓覺壓力有些大。
“七成。”
黎素是個比較謙虛保守的人，是以她幾乎從來不會說，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並非是對自己的醫術不夠自信，隻是黎素覺得，任何事情，任何時候，留一絲餘地更好一些。
按說剖宮產這種手術，難度算不得多大，可畢竟古代的醫療設施不夠完備，沒辦法打造一個適宜做手術的無菌環境。
這也是為什麼，黎素會說隻有七成的把握。
“那就，拜托黎姑娘了。”
平陽候世子朝黎素行了一禮，眼角似乎隱約有些濕潤之意。
一時之間，黎素也被弄的心中有些酸脹，她用力點了下頭，轉身進了產房。
做手術不需要這麼多人圍觀，人多嘈雜不說，也會給環境增加負擔。
因此，黎素隻留下鶯歌一個人幫忙，其餘人全被清了出去。
平陽候世子沒有說什麼，心中卻愈發焦躁不安。
現如今，他可是把夫人和孩子都交到了黎素手中，他隻盼，黎素可千萬不要辜負了自己的信任才是。
房間內，黎素把一碗麻藥給秦氏喂了下去，而後便在鶯歌的幫助下取出手術需要用到的器具，仔細的消毒。
“待會兒的場麵會很血腥，你若是實在挺不住，便到一邊去休息，不要硬撐，明白嗎？”
黎素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這讓鶯歌無法抑製的緊張了起來。
從前黎素給病人縫合傷口，她也是在一旁幫過忙的。
那場麵的確很嚇人，不過看過幾次，鶯歌倒是勉強能接受了。
隻是想到一會兒要把活人的肚子剖開，鶯歌便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心裏直打鼓。
可這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鶯歌知道，這絕對不是可以馬虎的時候。
“奴婢明白的，小姐放心。”
鶯歌重重的點了點頭，帶上了口罩站到了黎素身邊。
這種手術對於黎素來說，並沒有什麼難度可言。
秦氏現在雖然處在昏迷狀態，倒也算是一件好事，最起碼，用了麻藥的她，應當不會有什麼知覺。
否則的話，親眼看著自己的肚子被剖開，那畫麵隻是想想，便讓人覺得接受不了。
看著眼前這幅情景，黎素忽然有些恍然，好似又回到了前世一樣。
深吸一口氣，黎素捏起刀子朝秦氏的肚子劃了下去，動作又快又準。
一旁的鶯歌見到這樣的場麵，臉色白了又白，強撐著一口氣才沒有被嚇得暈過去。
此時，屋內一片寂靜，黎素集中全部精力放在這場手術上，絲毫不敢分心。
門外，平陽候世子焦躁不安，湊近門口凝神停了許久，竟然沒有一點動靜，這讓他心中愈發惴惴不安。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內忽然響起一陣嬰兒的啼哭之聲，那哭聲先時有些微弱，後來倒是愈發洪亮。
“生了，生了！”
聽見屋裏終於有了動靜，男人鬆了一口氣，激動的在門前走來走去。
誰知片刻之後，屋內竟然又響起了另一道哭聲，這哭聲相比方才，稍微顯得弱了一點兒。
“恭喜世子，夫人產下一個小少爺和一個小千金，龍鳳呈祥。”
鶯歌把門打開一道縫，叫了那產婆進來幫忙給孩子清理，而後便快速的把門合上了。
“夫人呢，可還好嗎？！”
短暫的興奮過後，男人便止不住的擔憂起來。
孩子固然重要，可在他的心裏，仍舊比不上他的夫人。
鶯歌看了眼正在清理胎盤的黎素，靠近門口說了句，“世子放心。”
她相信，憑借自家小姐的醫術，平陽候世子夫人此次定然能夠安然無恙。
屋內，產婆隻往床上瞥了一眼，便嚇得渾身直冒冷汗，話都不敢說一句。
得了鶯歌的再次提醒，產婆才戰戰兢兢的接過一個孩子，幫著清理起來，眼神卻是再也不敢隨便亂看。
黎素專心的縫合好傷口，處理好一切之後，這才讓產婆和鶯歌把孩子仔細包好，抱到了隔壁房間。
見黎素出來，平陽候世子哪裏還忍得住，趕緊衝了上去。
“黎姑娘，我夫人怎麼樣了？”
見黎素的表情還算平靜，他心裏多少放鬆了幾分。
想來黎素如此淡定，應當是沒什麼事的吧？
“世子爺暫時安心，夫人的情況還好，不過後續還需要觀察，尤其是這段時間的休養，非常重要。”
剖宮產是大手術，創口不小，並且也很傷元氣，若是恢複的不好，一旦出現什麼問題，甚至能夠危及生命。
黎素隨口對方才去找她求助的丫鬟說道：“麻煩你幫忙取來筆墨，稍後我開個藥方。”
“是。”
丫鬟點了點頭，轉身便跑遠了，沒多大一會兒便拿著東西跑回來了，速度快的出奇。
黎素麻利的寫下了一張藥方，吩咐人去抓藥，又和平陽候世子交代了幾句話，便轉身回了產房。
如今秦氏的身體不宜挪動，便隻能現在這裏休養了。
在丫鬟的幫助下，黎素小心的把幹淨的床單被褥全部更換，而後便靜靜的坐在一旁。
為了防止出現意外情況，黎素不能掉以輕心，坐在這裏親眼看著，她才能放心。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左右，在黎素準備喂藥的時候，秦氏終於悠悠轉醒。
“你……”
秦氏怔了一下，才認出眼前的人是黎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