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穩之後，絳紅色的簾子被一隻帶著皺紋的手掀開，片刻之後，裏麵露出一張膚色微黑胖乎乎的臉。
鶯歌側頭看了眼黎素，見她抬腳迎了上去，忙跟在了她身後。
另一邊，黎嫣然扶著強撐著站立的柳氏站在原地，看著黎素的背影暗自皺眉。
“老夫人，您慢著兒點。”
那先下來的原來是伺候的嬤嬤，此刻扶著她的手正下馬車的，才是黎府的老夫人。
黎老夫人身材偏瘦，看起來精神頭還不錯的樣子，麵相比較和善，五十多歲的年紀，看著倒像四十多，保養的還算不錯。
“祖母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黎素屈膝行了一禮，而後笑著親自上前扶了她一把。
“嗯。”
黎老夫人點了點頭，聲音雖和氣，麵上卻沒有多少笑意。
黎素這才想起，似乎記憶中，黎老夫人對原主的態度也不算熱絡。
可若要說黎老夫人不喜歡原主，又似乎不太對。
畢竟從前若是沒有黎老夫人維護原主，她在尚書府的生活隻怕過得更加艱難。
看著走在前麵的黎老夫人，黎素不禁有些好奇起來。
她對自己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孫女，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想法？
見老夫人對黎素冷淡的態度，黎嫣然麵色終於和緩了幾分，眼中閃過幾分不屑的嘲諷。
“祖母，您可算回來了，您都不知道，這段時間孫女兒受了多少委屈……”
黎嫣然一麵賣著可憐，一麵抹著眼角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簡直是讓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眼看著黎嫣然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黎素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下。
這黎嫣然還真是有意思，以為憑借著她的一張嘴就能顛倒黑白了？
是是非非早已經傳遍整個京城，總歸黎素自己是什麼也沒做的，任憑黎嫣然怎麼說，這件事也怪不到自己的頭上。
何況，記憶中，黎老夫人雖然對待原主比較冷淡，在麵對黎嫣然這個親孫女的時候，也並沒有表現的多親密。
果然，麵對黎嫣然的哭訴，黎老夫人的態度依舊顯得有些冷淡。
“在門口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有什麼事進去再說。”
黎嫣然抹眼淚的動作僵了一下，有些不甘心的撇了撇嘴，見黎素站在一旁看自己的熱鬧，狠狠瞪了她一樣，和丫鬟一起扶著柳氏往裏走。
黎素“嗬”了一聲，也跟著走進了門。
老夫人住的院子離主院不算遠，算起來，位置差不多剛好在主院和黎素住的秋意院之間。
青鬆院正廳，老夫人坐在主位，黎嫣然和黎素站在下首，兩人之間相隔不遠。
至於柳氏，方才實在是撐不住，老夫人便讓人送她先回去休息了。
畢竟柳氏那病病歪歪的樣子看著就不是裝的。
“說吧，什麼事。”
老夫人接過身旁下人遞來的茶盞，慢條斯理的撥弄著蓋子，聲音不怒自威。
“祖母……”
黎嫣然吞了吞口水，不知為何，突然覺得有些心虛。
但一想到，自己才是祖母的親孫女，黎素不過是個野種罷了，瞬間又鼓起了勇氣。
“祖母，求您給孫女和母親做主！”
黎嫣然“噗通”一聲跪到地上，聲淚俱下。
那模樣，活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今我們尚書府的名聲，徹底被姐姐給毀了！”
黎嫣然劈裏啪啦的對著黎素一頓指責，硬是憑借她的一張嘴顛倒黑白。
隻是說又怎麼樣，黎老夫人又不是個傻子，這件事在外麵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她總不會隻聽黎嫣然的一麵之詞。
“你是說，素丫頭害的柳氏受驚嚇流產？”
黎老夫人重複了一句，轉身視線波瀾不驚的看向黎素，“素素，嫣然說的這些可都屬實？”
“祖母信嗎？”
黎素笑了下，搖了搖頭道：“妹妹所說的這些，與我所知，與大家所知截然不同。”
見黎老夫人看著自己，黎素絲毫不慌，麵上始終帶著一抹淡然的笑意。
“那日不少夫人都在場，那濟世堂、回春堂的郎中，連同另外兩個醫館的郎中都診斷過，說是母親並未懷孕。”
見老夫人果然皺起了眉頭，黎素輕瞥了黎嫣然一眼，繼續道：“想來，或許是之前母親恰好身子不適，郎中誤診了也未可知。”
“哦？”
黎老夫人看了兩人一眼，突然起身道：“我看柳氏病的挺重，不如再請郎中與她看一看好了。”
說罷，她轉身吩咐身邊最信任的老嬤嬤，“秦媽，你親自去一趟吧。”
聞言，黎嫣然明顯有些慌了。
她哪裏會不知道，自己撒的謊一點兒也不高明。
可這一次，她和母親吃了這麼大的虧，如今莫說在京城的貴族圈子裏再沒了臉麵，便是在府內，威信也是大打折扣。
眼看著黎素的地位日益增高，黎嫣然哪裏能不著急。
黎老夫人如今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
她始終不相信，祖母當真會寧可偏袒黎素這個野種，也不向著自己這個親孫女。
這般想著，黎嫣然努力給自己打氣，麵色多少好看了一些。
相比之下，黎素一直淡定的很。
反正她做的那些事情，黎老夫人是不可能查到的，她能查到的，隻有自己受了多少得冤屈。
柳氏的房間，幾人看著黎老夫人著人請來的郎中給柳氏把脈。
黎嫣然努力裝作鎮定，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卻仍舊顯示出了她的緊張。
黎素和黎老夫人則都是麵無表情的模樣，隻不過，黎素是的確毫不擔憂，黎老夫人則是真正的沉穩。
“老夫人，黎夫人的確不曾有孕，如今這樣，的確是過度驚嚇所致，需得按時服藥調理，最為重要的是，還要開導她放開心胸，莫要思慮太多才是。”
郎中話說完，黎老夫人點了點頭，揮手讓人送他下去。
待外人都離開了以後，黎老夫人這才看向黎嫣然，語氣嚴厲的說道：“這就是你說的小產？”
什麼被黎素設計小產，又因此受了驚嚇一病不起，純粹是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