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舞姬被拖下去，月流言腿軟，差點從椅子上滑落下去。
他旁邊的護衛不動聲色拉住他，讓他能勉強保持坐著的姿態。
直到宴會結束，月流言的眼神依舊有些呆滯。
他算得上辰國第一權臣，可他手底下從沒有妄送的人命，是權臣也是清官。
但今日這十幾名舞姬本可以活下來，卻因為他多說了一句話便讓她們枉送了性命，他內心無比的自責。
若是他不多說那一句話，或許那些舞姬還能活著，雖然沒了雙腿，但的確能活下來的。
被人攙扶著往回走的時候，月流言也一直在想那些舞姬，腦海裏全是舞姬慘白的臉。
看著月流言麵色蒼白的模樣，君淩霄暗想，若是不寬慰他幾句，恐怕這宅心仁厚的月大人要自責一輩子了。
於是他便快走幾步，來到月流言身邊，沉聲道。
“月大人。”
沉浸在自責中的月流言並沒有聽到君淩霄的聲音，君淩霄便提高了聲音，再次喚道。
“月大人。”
這一次月流言總算是聽到了，他猛地回過神來，看向君淩霄。
“容皇陛下，有什麼事嗎？”
遠處有君國隨從探頭探腦的朝這邊看，那是君皇派來監視他們的。
君淩霄假裝沒有看到那些隨從，與月流言並肩而行，沉聲道。
“月大人，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聽了君淩霄的話，月流言便知道君淩霄是特意為今日之事安慰他。
他麵容哀戚道。
“可是那些舞姬本來可以活著，是我多言多語害了他們。”
這就是症結所在了，君淩霄繼續道。
“不是你害了他們，是君皇暴戾冷血，你讓她們能痛快的死去，你是救了她們。”
頓了頓，君淩霄再次說道。
“你覺得她們被斬斷了雙腿還有活路嗎？君皇是不會允許皇宮中養著廢物的，就算她們當時能活下來，日後也會痛苦不堪。”
這就將月流言的注意力從那些舞姬身上轉移到君皇身上，那確實是一個殘忍暴戾的君王，他能將君國百姓當成獵物一般獵殺，自然不會允許沒了雙腿的舞姬留在宮中。
雖然今日那些舞姬被溺斃了，但她們也沒有受多少痛苦，比起被斬斷雙腿痛苦死去，被溺斃確實要好的多。
這樣一想，月流言頓時覺得自己並沒有害死那些舞姬，反而是幫了她們。
要知道就算他不說話，君皇也不會讓那些舞姬活著的。
他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開，對君淩霄恭聲道。
“多謝容皇開解。”
前方就是他居住的行宮了，君淩霄知道，若是他隨著月流言進去，關起門來說話，恐怕君皇會多疑。
不如就站在外麵大大方方的說話，讓他們聽了去又何妨。
於是君淩霄便駐足停頓片刻，見他沒有立刻要走的意思，月流言便趁機問道。
“對了，容皇陛下，你可知道蘇染被關押在哪裏？”
君淩霄自然是知道的，並且他昨晚還跟蘇染說過話，但這些事不能讓月流言知道。
更不能讓不遠處廊下那些耳朵聽到，於是君淩霄便溫聲道。
“朕也不知道蘇染被關在哪裏，不過君皇既然是要和蘇染成親，想必不會為難蘇染，月大人不必太過擔心。”
就仿佛他真的是來慶賀君皇和蘇太後大婚一樣，月流言沉默一瞬，暗想，也不能怪容皇無情，畢竟他和蘇染之間已經過去了。
如今蘇染都快要和君皇大婚了，那麼他放下了和蘇染的感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容皇，你有沒有想過蘇染並不是心甘情願和君皇成親的，她是被逼迫的。”
視線的餘光瞟了瞟不遠處那些耳朵，君淩霄道。
“若是蘇染不願意，誰又能強迫他呢，月大人你不要憂心，我們此行本就是為慶賀君皇和蘇太後大婚而來。”
在皇城門口見到君淩霄前來，月流言還以為他是放心不下蘇染，特意前來。
現在停了君淩霄的話，月流言知道他的確是特意前來，然而卻並不是因為放心不下蘇染，而是真的前來慶賀他們大婚的。
這讓月流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君淩霄該讓廊下那些耳朵聽到的話也都讓他們聽到了，便對月流言說道。
“月大人，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說完，轉身便朝自己的行宮走去。
看著君淩霄的背影，月流言在心裏暗暗歎息，這樣一來，隻能靠他們自己救下蘇染了。
宮人將聽到的君淩霄和月流言的對話一五一十傳達給了據君皇。
假皇帝聽到君淩霄的這些話，疑惑的眯起眼睛，從今日君淩霄的反應來看，他似乎真的不在乎蘇染了。
可是既然不在乎蘇染，他又為何要千裏迢迢趕來君國？難道真的是為了慶賀他和蘇染的大婚？
再想一下提到君淩霄的時候，蘇染的神態語氣，也是完全不在乎的樣子，他倆還真是一樣的冷血無情，天生一對啊。
不過不管君淩霄是為了什麼而來，總之他為了容皇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他既然來了，又豈是那麼輕易就能離開的。
不，不對，是絕對不會讓他有機會離開君國皇宮的。
隻有君淩霄死了，他才能肆無忌憚將九州大陸變成他的修羅場。
他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蘇染去，想到這裏，假皇帝便踱步朝蘇染的宮殿走。
到了宮殿裏，看著蘇染依舊坐在窗下淡然的看書，假皇帝似笑非笑的說道。
“蘇太後倒是好心情，對了，朕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聽了一定會高興的。”
不用聽他說，蘇染已經猜到他所謂的好消息便是君淩霄和月流言來了君國皇宮，這些事兒昨晚君淩霄已經告訴她了。
當然，為了不讓君皇起疑，她還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容國君淩霄和辰國月流言都已經到了皇宮，他們是來慶賀我們大婚的，大婚當日能見到這麼多老熟人，你是不是很開心？”
合上書本，迎上君皇的視線，蘇染平靜道。
“如果我說我很開心，你是不是會很高興？”
她說這話的時候，麵上沒有一絲波瀾，就仿佛真的不關心這些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