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同唐絲絲的對話是兩人之間的小秘密,雖然唐絲絲來同她說的是傷心之語但兩人似乎因為這場談話而更親近了些。
柳丞意依舊沒有消息,宋玉知漸漸有些心慌,畢竟這世上不要人性命的折磨方式有很多,又萬一柳丞意是被人囚禁了呢?她問銅伯的方式也從旁敲側擊變成了逼問,隻不過她明顯估錯了銅伯對柳丞意的忠誠,銅伯的回答從來沒有變化,宋玉知幾乎從那笑眯眯的臉上看到了他的堅持能到他進墳墓,隻要不是柳丞意鬆口,否則任何人都不能從他口中得知柳丞意的半絲兒消息。
這令宋玉知歡喜又鬱悶,很快宋玉知就補在鬱悶了,因為她終於碰上事兒了,柳丞意的預言成真了。
京師裏開始流傳一種說話,當今的朝堂新貴陳天便是那在宮外養病的柔安公主,柔安公主改頭換麵那邊女扮男裝當官擺明了她的狼子野心,她是想要做第二個宋顏呐!
八卦蔓延的速度連瘟疫也比不上,更有好事兒者挖出這柔安當您便是宋顏帶回京師封為公主的,多年來也頗受宋顏照拂。
宋玉知一遍嗑瓜子兒一邊聽白狼學著市井男女的聲調同她繪聲繪色的說是怎麼議論這件事的,宋玉知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她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他們是怎麼說她的,輿論的力量,人心的醜惡,她也不是頭一次領教了。
“真是可恨!那些人是豬腦子嗎?就這麼就被人利用了!”白狼憤而拍桌,但他忘了宋玉知麵前的桌子是石桌,他的內力還沒有到能碎這麼一整塊石桌的地步,反倒是自己的手掌整片兒都麻了起來。但在宋玉知麵前他也不能叫痛,一張臉漲得通紅。
“沒了?”
終於他的將軍大人看到了他的羞窘開口道:“沒新鮮的說辭以後別告訴我了,太沒創新了。”
白狼:“……”
合著別人罵您揣測您,還要譜新詞彈新調?
忽的他腦中一閃,道:“有!今早又冒出了一種新的說法,說柔安公主宋玉知對宋顏感情深厚,宋顏被毒死之後她心懷怨恨她做這些就是要為她複仇!”
“什麼?”
宋玉知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真是這麼說的?”說完不待白狼回答又自言自語道:“不該是這樣的,為什麼會這樣,對天下人不是就說我是突然猝死的嗎?為什麼是毒死,為什麼複仇……”
“對呀!”
白狼一拍腦袋順著宋玉知的話頭道:“都說您是突然猝死的,為此民間還流傳一種說法是收魂的黑白無常路過看不下去您為禍蒼生於是順手把您給鎖了的……”
宋玉知:“……”
她翻翻白眼,“這種事,你可以不用同我講的。”
白狼:“是,將軍!”
宋玉知:“……”
宋玉知瞅了瞅偏西的日頭,將手裏的瓜子兒放回青瓷盤兒道:“快到晚膳時辰了,去吩咐廚娘用晚膳。哦,我記得廚娘說她三日後就要離京歸家了,你讓銅伯快些找新的廚娘,別讓府裏斷了炊。”
“是,將軍!”
“對了,讓廚娘做一道菜……”她微笑著報了一道菜名。
白狼抓抓頭,“您喜歡吃這個?”
“一直都喜歡。”宋玉知夠唇,笑得高深莫測。
柳丞意準時在晚膳時分回來,宋玉知剛把他的筷子放好,抬頭就見藍衣白袍的人往裏走,他走得很急,將外院一株盛開的浮光花樹的花瓣都帶回來了。
“走得這麼急?”
宋玉知為她拂去發上的淡紫的浮光花瓣,驀的,手被握住,“我想快點見到你,八日不見,玉知,”他頭蹭著她的似覺得不滿足臉便貼了上來親昵的摩挲著她的。女子細膩柔滑的肌膚令他不由眯起眼,他仿佛置身在三月和煦的春風裏。
“我很想你。”
宋玉知心裏一甜,連日來的擔憂的緊張都消散於無形,她心神放鬆任由柳丞意將她圈在懷中而後唇上一軟,之後是壓抑的相思爆發,將她沉溺於他的吻中。
“今早的傳言是不是你派人散布的?”
“你怎知是我派人散布的?”
柳丞意含笑,“因為知道那謠言所以就猜到我今日會回家?”
宋玉知夾了一快豆腐放在他碗中才慢慢道:“沒人會想天下人知道宋顏是被毒死的。”
她扒著碗裏的飯粒,強顏歡笑道:“他們更願意相信宋顏是被路過的黑白無常勾去了魂魄。”
“他們很快就知道真相了。”
柳丞意淡淡道:“有人蓄意想要掩蓋,就證明他們在害怕。越是掩蓋,越是容易被捅破。”
“你總是有辦法的。”
宋玉知道:“連這種利用輿論謠言的手段你都能將它變為自己所用,丞意,任何人作為你的敵人都將感到恐懼。”
頓了頓道:“就連我也是。”
燭光之中柳丞意麵上的表情變得很奇怪明明燭光明亮,明明相隔不遠,明明她眼並不模糊卻在這一刻似看不清柳丞意臉。
“我們永不會為敵。”
他笑著為宋玉知盛了一碗湯。
窗外一輪新月正踱出雲層,今夜又是一個月明的好夜。
滿京師的百姓都議論紛紛,朝堂上的人見了宋玉知要麼是欲言又止,要麼是試探幾句,宋玉知都微笑對之,她在等發難之時到來。
很快,籌謀這一切的人就按耐不住了。柳丞意借著他的這股風將宋顏是被毒死的事公之於眾,這恐怕在他的預料之外,他怕柳丞意再生什麼變故因此第三日就有人血濺朝堂。
鮮血順著金龍的頭蜿蜒流下,待到金龍眼下之時仿佛成了金龍的一滴滴的血淚。
他是一位老臣,平常在朝上默默無聞,仿佛是一個通明人,可今日這位透明人突然站出來,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指著宋玉知的鼻子破口大罵,再例數宋顏的七條罪狀,說今日若不除宋玉知來日她便會成為下一個宋顏,虞國便危矣。
宋玉知等這一刻已經許久,冷笑一聲正欲回擊之時他突然撞柱,立時氣絕,宋玉知辨無可辨,仿佛隨著他的死,罪名就已成鐵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