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意淡淡道:“我記得燎陽關大捷之後他率先回京還得了封賞的。”
“是得了封賞,”宋玉知道:“踩著三萬英魂的封賞。”
“燎陽關罪魁禍首是他,竊取你功勞是他,毀你聲名是他,扇動百姓火燒公主府,也還是他?”
“他們父子,好算計。隻這一樁事便將我打入地獄。此後宋顏再無好名聲。”宋玉知麵上血色盡褪仿佛回到了她帶著發臭的頭顱回京,她被砸被罵的時候她抬頭看到攬著美人笑的宋子應,她被朝臣唾棄之時他得沐榮耀,她公主府被燒百姓咒罵時他白馬金鞍來看她狼狽姿態。
“此次,他既回來了,那這樁事,也該翻一番了。”
柳丞意點頭,“此次原本該定山王與他一道回來,可近幾年來定山王纏綿病榻便隻有他一人回來。若他死在京師,”他微微一笑,“定山王也命不久矣。”
“那樣太便宜了,”宋玉知道:“讓我想想,老祖宗該怎麼報這個仇。”
她原本性子就不是個吃虧的主兒,之前再三忍讓不過是聽老爹爹的話,如今……她再也不需要忍耐了。不止是她不是宋顏,她是陳天是柔安了,還因為身後站著個柳丞意,他不是一味讓她容忍的老爹爹,他是會為她拚命的人。
宋子應一回京便鬧市傷人,有百姓報官,官府的人一查知道是宋子應都縮了頭,半句都不敢吱聲。府尹在上朝時碰見宋子應被他攔著一問,可是在查他,什麼時候鎖了他去大牢?府尹嚇得差點兒尿了,當場腿兒一軟幾乎跪下去道:“刁民信口雌黃,世子委屈了,下官回去就嚴懲刁民!”
“哦。”
宋子應道:“那可要好好嚴懲,不能助長此等歪風邪氣,免得叫天下人都以為我虞國皇室之人可肆意羞辱。”
“是,下官一定,一定嚴懲。”
說這番話的時候宋玉知正巧路過,聞言她停下腳步道:“張府尹。”
“陳大人。”
府尹一抹汗,對她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謝陳大人救他於水火中,可沒想到陳大人嘴皮子一碰道:“那天晚上我與柳大人在白鶴樓上,不巧,”她對宋子應笑了笑,“將經過都看在眼中,我與柳大人都願意做個證幫府尹查案。”
張府尹心中嘀咕,朝野都說陳大人和柳大人是再正直不過了,怎麼今日竟將要幫定山王世子作偽證?
聽過這位煞星的名字所以害怕?這位當年可是連宋顏都敢得罪的人,當年的京師的頭一號霸王可就是他。
“如此下官就謝過二位大人了。”
“我與柳大人看到,是世子傷人,百姓無辜受傷。”宋玉知笑著,“府尹若有需要,我們可去堂上畫押證詞。”
“啊?”
張府尹幾乎暈厥,他以為來的是個救星,這怎麼來了個催命神?
“陳大人,”他快哭了,“您……您怕是看錯了。”
“張大人,我們兩個人,兩雙眼,錯不了。不知府尹什麼時候開審此案,我們也好去做個證。對了,”她問,“鬧事惡意傷人,當如何判來著?”
宋玉知的目光一直放在宋子應的身上,宋子應顯然也沒想到她是來找茬的,聞言不氣反笑,“這位……陳大人,似乎對本世子很有意見?”
“離開京師多年,”他笑道,“不曾想今朝回來,這京師竟變得有意思多了。”
“陳天?”他道:“你會為你今天所說的話付出代價。”
“還有我。”
一道清朗的男聲傳來,卻是柳丞意。
“世子莫把我落下了,”他道:“我也願意去做證,讓世子惹點兒麻煩。”
“你!”
宋子應快氣炸了,從來沒人敢這麼對他說話,他打落地就沒這麼憋屈過!
“你們……好得很!”
“還不錯,”柳丞意道:“怎麼都要比世子好,畢竟世子,”他笑笑,“可能報應要來了,”他拖長了語調,“活不長了。”
“噗嗤!”
宋玉知沒忍住笑出聲,柳丞意的嘴巴何時吃過虧?宋子應是自找苦吃。
“柳丞意!”
宋子應一拳打向柳丞意,同時宋玉知出手阻攔,兩人就在大殿之外動起手來。
宋子應的武功不錯宋玉知向來清楚,定山王就這麼一根獨苗,自小於武功上是盯死了他練,加之宋子應陰狠毒辣,武功招數同他的性子如出一轍,招式狠辣,過招陰毒,頗像一條毒蛇,十分難纏。
宋玉知當年就同他交過手,如今再次交手,因占著熟悉他招式的優勢在,倒是穩穩的將他壓製。
當朝臣子和定山王世子在宮內就動起手來,這一事不用半天就能傳遍整個京師。
宮內消息自然是睿帝先收到,他聽後立馬站起而後問內侍,“陳大人打得過嗎?”
內侍一懵,斟酌半晌道:“據侍衛說,陳大人是占上風的。”
“哦。”
睿帝道:“那就不用去了。”
“陛下為何不去?”皇後不大理解,“定山王世子到底有個世子的頭銜在,再有定山王勢力向來不弱,陳大人怕是會吃虧。”
睿帝微微一笑,高深莫測對愛妻道,“你問問他,柳愛卿在不在旁邊。”
皇後看向內侍,內侍會意到:“柳大人在,陳大人就是因為柳大人才同定山王世子動手的。”
“陛下是……”
皇後忽的開了竅,“陳大人是故意同定山王世子起爭執的?”
“那不知道,不過,”睿帝道:“定山王一家向來跋扈,世子在南陽亦是仗著自己皇親國戚身份魚肉鄉裏無惡不作,今次讓柳愛卿和陳愛卿給他點兒教訓,朕,”他眯了眼,似饕鬄一餐之後的巨獸,“想想都覺得很開心。”
皇後、內侍:“……”
“去盯著,等打過了來稟結果。”
睿帝吩咐下去,內侍疾步離開,睿帝手從小幾下探去握了握皇後的手道:“我們就等著看吧,不止是這件事,我們還要一起看……最後的結果。”
皇後眼圈兒一紅,想到無辜死去的兒子,她不忍勾起睿帝的傷心事別過頭去偷偷抹眼淚,睿帝裝作沒看見手上卻分明更握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