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要丟官兒了

“想我的殿下換過幾匹馬了,想我的殿下到了何處,想我的殿下可曾淋雨,想我的殿下可曾遇到危險,想我的殿下……何時歸來,想我愛的人,是否也掛念著我。”

懷中人吃吃笑,慵懶又含嬌俏的聲音像是滑絲一般入他耳,“那你可曾想過,我沒有發現定州異常,被他們耍了一道。白費了你的一番苦心?”

“唉……”

她歎息,“如今看來,那人是已經發現了我識破了他的計劃,所以才改炸了虞王府。栽贓你的事並不像是看起來這般簡單,景陽也不過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棋子。不過,這虞王府一炸,算是炸響了京師的魚塘,今後可熱鬧了。”

她抬眼看到他的下巴尖兒,“你也可以趁機洗刷冤屈,也算是我們得了好。”

原本多好的甜絲絲的氛圍被宋玉知這麼一說,已經完全變了樣兒,成了烏雲籠罩的議事堂了。柳丞意心中苦笑,他的阿顏操心慣了,若要她隻想著情愛,隻怕得換個天下了。

他輕撫著宋玉知的背,隻覺得宋玉知又瘦了,他與天搶回來的人,心頭的千百種滋味化作絲絲縷縷的心疼。

“長生訣,是什麼功夫?”

宋玉知的思維有些跳躍,又或許是覺得此時此刻說正事兒有些掃興,拉著柳丞意的袖子問。

這般溫軟又嬌憨模樣,撒嬌的語氣叫柳丞意唇角微翹,“你要學?”

他略思索,“有些辛苦,用處也不大,隻有些強身健體的功效,進度十分緩慢。”

宋玉知耳朵耷拉下來,“那不學了。”

她盤腿坐好將食盒提到麵前,“來試試我燉的魚湯。”她麵色微微發紅,“我沒嚐過不知道味道好不好,若是吃不慣,就不要吃了,我去玉京樓給你買飯菜。”

魚湯的樣子是十足,湯色奶白,香味兒有些許,柳丞意笑著嚐了一口。

宋玉知的脊背立馬繃直了,她像是拉滿了的弓,又像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指揮千軍萬馬作戰時刻,而柳丞意的話直接能定了她的成敗。

“味道很好。”

柳丞意道:“你手藝很不錯。”說著將湯喝光了把空碗給她添一碗。

空碗就是最大的讚譽,宋玉知尾巴簡直要翹起來了,她飛快的添了一碗,聽得柳丞意又問,“你去一趟定州,還學會了做魚湯?這段日子……你……是怎麼過的?”

“回來的路上順手學的,”宋玉知當做沒聽出來他語氣中的擔憂道:“我看人做了幾次就會了,怎樣?是不是好厲害?”

“嗯,厲害。”

柳丞意很給麵子道:“阿顏勝過世上所有姑娘。”

“哈哈!”

宋玉知幾乎笑歪,是不是真勝過世上所有姑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覺得是這樣的。

一罐魚湯柳丞意喝了個幹淨連魚都挑刺兒吃了,宋玉知心滿意足,歪在他懷裏膩了一會兒之後與他約定了明日上朝為他證清白便依依不舍的走了。

柳丞意見她越走越遠,終是忍不住叫她,“陳大人。”

一臉桃花色的陳大人回頭,看柳大人問她,“我沒有告訴大人真相,叫大人多跑一遭,大人心中可有埋怨?”

陳大人想了想道:“有埋怨,所以柳大人,”她調皮的眨眨眼,“等出了這天牢,可要陪我好好大醉一場。”

“這是自然。”

柳大人心揣回肚子裏,方才宋玉知主動提起她識破計中計繞了個圈子的事兒他還心虛,可她卻未曾追問,這輩子也沒心慌過幾次的柳大人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挨到現在終於是落地了。

宋顏行事光明磊落,宋玉知也坦蕩如山間月光,陳天更是旭日朝陽,可他希望她能多會些謀劃,能看到人皮肉之下的詭異心思。

而她,是懂得他的。

這樣的她,讓他越發的喜歡。柳丞意有些後悔為什麼不早點兒把自己弄出去,現在要眼睜睜的看著宋玉知走,明明他今晚就可以擁著宋玉知入睡的……柳大人嘔出一口老血,後悔的淚能淌出一條護城河來。

從天牢出來就變了天,烏雲滾滾眼看就要下雨,這將入冬的雨水冷得沁人骨頭,宋玉知現在可不敢跟老天爺較勁兒,忙上馬打算快馬回府,沒想到半路上碰見了宋思睿。

小王爺叼著個包子雙眼無神,跟個遊魂似的。

宋玉知勒馬停在他麵前,宋思睿懶懶的看她一眼道:“陳大人,早啊。”

“小王爺這是怎麼了?被陛下責罰了?”

心中想的卻是睿帝要是敢責罰她養大的崽子她得進宮給睿帝上上課。

宋玉知好似踩到了宋思睿的痛腳,他臉一拉,哭喪著道:“我可能要丟官兒了……”

宋玉知:“……”

她可能知道怎麼回事兒了。

睿帝是萬不可能罷宋思睿的官兒的,可能的隻是愚蠢的文武幹的好事兒,原本宋思睿就因為她的原因不招人待見。之前又入宮為官,他們怎麼看都覺得宋思睿包藏禍心要為宋顏那個大禍害報仇禍國,如今好容易逮到鳳台宮失火之事,帽子自然是給宋思睿扣得嚴嚴實實的。

宋玉知對宋思睿是有點愧疚的,此時眼見這孩子一副快哭的樣兒想想他信誓旦旦要為自己報仇,宋玉知覺得自己如果不幫幫他簡直不陪做他的長輩。

“別嚎了,”宋玉知對宋思睿道:“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記住了,”她含笑道:“隻要罷免你官職的聖旨沒有下來,你就還是正經的官兒,最重要的任務就是保護陛下和皇後的安全。”

宋思睿看著眼前的人,她雙眸含笑,明明是個年紀跟他差不多的少年人眼中卻有一派沉著與鎮定,像是立在海邊千百年看慣了洶湧波濤的神將。

這笑容居然很讓他安心,他記得這世上唯一一個讓他安心的人還是他的皇姑姑宋顏。她說什麼,他便信什麼,他打小覺得隻要他皇姑姑在,虞國的天塌了她也能再撐回去。

可是眼前的人是陳天。

他忽的後退一步道:“我憑什麼相信你?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誰都能讓我信任?”

他也不知道是在跟陳天生氣還是在跟自己生氣扭身就走,連包子掉了也沒回頭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