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Ǥo�宋玉知一眨眼淚水滾落,她看著寢殿內的朱紅橫梁,看著那垂著的三重輕紗,目光自高高的門上劃過最後落在織金的地毯上。
這個她從小不知來來回回多少次的地方,這個她老爹爹抱過她,逗過她,哄過她,也罵過她。她喂過他藥,與他發生過爭吵,也最後送走他的地方,有什麼不一樣了。
她的眼被溫熱的淚水包裹著,她的心是滾燙的,抱著她的人,連靈魂都是炙熱的。
她無比確定,她往後不是一個人了。
“好。”
她道:“我今後不會再委屈自己,丞意,誰也不能再委屈我們了。”
“我們,要做自己的主。”
傳位詔書柳丞意淡定的往自己袖子裏藏帶走了,玉璽宋玉知嫌懶得抱也一並扔給了他,告訴他現在拿去給睿帝也可以,不必再告訴她了。
柳丞意悶了悶到:“還是讓睿帝再焦灼幾日吧,畢竟那散播童謠的人還不知是誰,這樣的人在睿帝身邊如虎環伺讓人難安,既然忍不住了,就別把他壓回去了。”
宋玉知深以為然,不管是誰,她一定打得他娘都不認識。一群不讓人省心的小兔崽子!她忽然有個想法,如果在捉住那人之後告訴他她就是宋顏,不知那人臉上的表情會是何等的精彩。
她突然有些期待起那人作亂了。
有了期待宋玉知每天第一件事就是關心有沒有人作亂,可惜童謠傳得滿天飛那人也沒動手,柳丞意安慰失望的她,總要給人點兒時間積攢自信嘛。畢竟這種事兒,不成功便成屍,多幾天時間告別人世挺好的。
睿帝的頭發都快愁白了,連早朝都不願意去上了,於是關於讓睿帝退位的風波愈演越烈。
宋思睿在這時候又上門兒來了,他裝成了走街串巷的貨郎,還頗具犧牲精神的在鬢邊兒別了一朵絹花,在後門吆喝了一會兒成功的把愛湊熱鬧的宋玉知給釣了出來。
宋玉知認出宋思睿的時候已經晚了,宋思睿半個身子卡在門間昂著脖子威脅到:“你要是不聽我說,就把我夾死好了!”
宋玉知歎氣,自己養大的小麻煩,哭著也要受了。
她吃了糖豆催促,“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嘖,”宋思睿嫌棄到:“你有沒有點兒女兒家的樣兒?不過,”他看著一角天空懷念到,“你這樣說話還真有點兒像皇姑姑呢。”
宋玉知心肝兒一顫,忽然覺得柳丞意說的讓她和宋思睿保持距離是對的。宋思睿太了解她了,她不想害了他。
“不說關門了?”
“童謠的事情你知道嗎?”
宋思睿神秘兮兮湊近宋玉知道:“我聽說啊,是有人想要逼睿帝退位呢!”他十分得意,“我就知道除了皇姑姑沒人能鎮得住那群禍害!”
宋玉知:所以她其實是個大禍害?她有點兒不想跟他說話了。
“你想做什麼?”
宋思睿忽然嚴肅起來,“當然是保護睿帝了!我已經看過了,睿帝算是那群酒囊飯袋中比較單純無害的一個,他還是比較適合做皇帝的。”頓了頓補充到,“暫時的皇帝。”
“哦。”
宋玉知道:“想死就快點排隊去吧你,我會給你燒紙,慢走不送。”
這孩子,怎麼什麼熱鬧都要湊?
宋玉知的耐心已經快耗完了。
宋思睿拍著門,“柳狐狸不一起去嗎?他不是睿帝最信任的人嗎?他怎麼想的跟我說說啊,柔安,柔安,回頭我送你一份大禮,一匣子東珠好不好?個兒頂個兒的大!”
門外的叫喊聲繼續,門板兒拍得啪啪響,仿佛宋玉知不出去他就不走。
宋玉知再開了門道:“小王爺,別瞎攪和了,你現在就當了個微末小文官兒,如真的有心的話,幫睿帝看好他的皇後兒女們。其他的事,交給其他人吧。”
“那你呢?”
宋玉知冷了臉,“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你要我去殺人還是被人殺?”
宋思睿:“……”
宋玉知盼望的那天終於是來了,那是一天深夜,下著不大不小的夜雨,看著雨小,這塊入冬的雨冷得徹骨,一滴滴入脖子宋玉知都要抖一抖。
她現在是陳天的裝扮,手持長劍帶著人在暗處等著人。
柳丞意已經摸清了他們發動宮變的時間,老早安排他們等在這裏。夜雨打在躲藏的暗衛身上,無一人出聲,仿佛這一刻成了靜默的雕塑。
她心裏可憐睿帝,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能用的居然是柳丞意給他找來的自己的心腹暗衛還有江湖上拿賞金的殺手。用柳丞意的話來說,至少能保證他們是自己人,不會背後捅刀子。
錢是最忠誠的。
火光照亮的刹那喊殺聲起,宋玉知覺得自己血液在這一瞬間沸騰起來,她天生就是為戰而生的,隻要她還有心跳,隻要還有戰鼓擂響,她就是這片土地的不倒戰士!
雖早有安排,可到底還是一場惡戰,宋玉知立於牆頭看人群中那個揮舞著長劍一身戎裝的女子,景陽公主,竟然是她先忍不住了。
她隻後悔當初沒打死這小兔崽子。
宋玉知深吸一口氣,拔出長劍,大喝一聲:殺!
從城頭在夜雨中仿佛一隻雨燕一般掠下城頭,與城下的人廝殺在一處,她不知道在某個隱秘之處有一雙眼睛緊跟著她的身影。他的手中也握有長劍,她若有一絲不測,他能頃刻而至。
景陽公主於深夜朱雀門發動宮變欲逼睿帝退位,走文德公主老路登基為帝,幸得柳丞意帶睿帝心腹埋伏於宮內,雙方酣戰兩個時辰最後以陳天生擒景陽公主告終。
睿帝胖胖的身影出現在城牆上,他快步下了城門,在接近景陽的時候又慢了下來,仿佛一個將死的老人一般,走一步都極耗費氣力。
“景陽,何必呢?”
睿帝歎氣,“公主之尊,尚不夠嗎?”
“怎麼可能夠?”
景陽狼狽不堪卻大吼道:“憑什麼她能為帝,我就不能?她那樣可恥的女人能成九五至尊,我就一定行!”